“待殿下重新出世,您依旧是不死的王!”
流落人间,不被恶鬼纷扰,倒也干净。
男婴降落于人间海岸,呱呱啼哭不止。恰逢七彩琉星潜逃人间,闻海岸男婴啼哭,于心不忍便将他收养。瞧见男婴襁褓里有一颗猩红色的球形美玉,上面刻有一个楚字。忽然海岸边的渔船里宛转悠扬的萧声,如泣如诉;不远处有万木葱茏的树林,苍翠欲滴,故赐其名为“林萧楚”。
“从今日起,你我二人相依为命可好!”
好景不长,林萧楚七岁某夜,七彩琉星终于暴露。妖宫总管顾梦一尘驾临人间掳走七彩琉星,林萧楚寻不到七彩老爹,一失足误上了贼船,最终被卖到了青楼做苦力。
人间光阴如梦似箭,流落人间已是一十六年,屈身青楼竟也长达九年。人间凄苦,人心不纯,妖落凡尘被人欺。
最讨厌的,他的十六岁!昔日恩爱却反遭仇杀,如今相聚,究竟是的缘分的开始,亦或是孽情的开端。
犹忆那天,夏日的炎热把风鼓噪成了一股热气流,混杂着新翻的泥塘中腐朽生物的腥臭味儿,让人恶心到想吐。十六岁的林萧楚半夜醒来,拿了把满是油泥的旧扇子坐在青楼后院的枣树下。他抚摸着枣树干瘦的躯干,竟感受不到一丝生命的迹象。枣树干枯地立在原地,像一把干皮髅骷的骨头,仿佛轻轻一按便会粉身碎骨。
夏季暑热难耐,热腾腾的空气沉滞着,难以流通成风。青楼厨房的剩饭剩菜已经发了酸,泔水积存的后院空气腐烂浑浊,夹杂着茅厕散发出的阵阵尿骚。
林萧楚夜不能寐,心情阴郁导致嗅觉暂时失灵。他颇为关注地死盯着那颗枣树,枣树周围的泥土松动泛白,蚂蚁连成一线在枣树下建了窝,各种蚊蝇飞虫围绕着那棵树不肯离去。苍蝇不停餐食着死亡虫蚁的尸体,似乎在打着什么主意。
枣树从去年就开始就生不出叶子了,树皮渐渐从树干上剥离,缝隙间爬满了细小的虫子。只有林萧楚知道,死亡的树下埋着死亡的人。
林萧楚没有前世荆楚儿的记忆,亦没有楚杀王的思想,因此落魄人间十余载,却全然不知自己是妖。可由于继承妖族的血脉,面容姣好的他令老鸨动了歪心思。他深知青楼不乏口味独特的客人,所以随着年龄渐长,在青楼那种风尘地方打杂就愈发成为了他提心吊胆的噩梦。虽然不是什么高贵出身,却也不想平白在这风尘之地糟蹋了自己。可试图逃跑多次却从未成功,反而招致一顿暴打,这逃跑的心思便也渐渐被浇灭。
林萧楚天性纯良,年龄甚小受尽了欺负。老鸨本就不拿下人当看,下人们不得志更是往死里作践他。所以他穿的永远是破衣烂衫,做着最肮脏繁重的粗活、手指上的老茧掉了一层又附上一层,永无休止。
年十五时,林萧楚被同寝的杂役欺负,被窝里被泼别人的了洗脚水,饭菜里被吐了口水。同是社会底层的可怜人,却总想找出个比自己更可怜的家伙来欺负,这些人也算是恶毒。林萧楚虽然性子纯良,却也不是吃素的,发起飙来拿了菜刀就要砍人,可被发现后通常是被老鸨吊起来打,同屋的杂役们对他的欺辱便愈演愈烈。
“好汉不知吃眼前亏,来日必有你们好看!”
正值天气闷热的暑夏,林萧楚穿着连补丁都开了线的旧麻布衣裳,踏着不跟脚的鞋子,拎着只有小半根儿蜡烛的纸灯笼走到后院儿。屋子里是回不去了,索性在院子里待上一夜。他晚饭颗粒未进,肚子咕噜咕噜直叫,他紧裤腰带,猛地一抬头,却瞧见一个女人坐在井边,她披散着头发,穿着黑色素服,双腿埋在井里。
林萧楚吓得瘫软在地,以为见了鬼。他双腿瑟瑟发抖,怛然失色,刚要呼救,却发现女子正是青楼里的紫玉姑娘。紫玉姑娘虽是风尘女子,但是对他颇为照顾,一瞬间以为紫玉要轻生,便要速速过去劝阻她。刚迈开两步,便想起紫玉已失踪数日,以为寻得了好男儿私奔,怎得突然又回到了这是非之地。
林萧楚一时愣了神儿,嘴巴半张着合不拢,双腿半曲着,不知该上前还是停住。正想着,只见紫玉姑娘把头僵直地转过来,她的眼睛无神,眼球布满血丝,面色惨白。
紫玉姑娘挑起僵硬的眼皮,用力翻动眼珠才勉强把视线定格在林萧楚身上。虽然有点瘆人,可她并没有厉鬼的邪恶姿态。她举起惨白如纸的手,指甲发黑,僵直地指着后院里的枣树。
“我在那底下……”
林萧楚缓缓站直,感觉凉气在顺着他的脊椎一截一截攀爬,终于打了个冷战。瞥了枣树一眼,见枣树的叶子散落一地。他颤颤巍巍地朝紫玉走去,发现她全身濡湿。下意识往井里瞥了一眼,那紫玉姑娘没有脚,下身是类似蛇尾和鱼尾的形态,浸泡在井水中。
林萧楚吓得拔腿就跑,气喘吁吁地跑回寝室,却被其他人冷嘲热讽,最后被他们硬生生推了出去锁在了门外。
“真是脑子进水了,胆子这么小!”
“真是的,准是见鬼了,不然怎么能吓成这样。”
里面的人讥笑着,嘲讽着,胡言乱语着。林萧楚的本就烦躁地心如今更加焦躁难抑,他仰头看天,把视线埋入深邃的夜空中,两行热泪涌出,滴落在粗麻布的衣裳上。
次日清晨,林萧楚偷偷靠近井边,他迈小步轻轻蹭过去。颇为迟疑地朝井里一瞥,只可惜,他没有看见变成“濡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