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琛见许辞后退脸冷的更厉害,他高大的身躯几步便冲到许辞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恶狠狠道:“这就是你当初说的权势滔天、享尽齐人之福?!许辞,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当初便告诉过你老四那种心机深重之人是不会放过你的!”语气里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是了,他当初识人不清,只因惧怕他、想要摆脱他,便极力帮助看似温吞儒雅的四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元帝抨击打压陷害他。
终于铲除了这个威胁之后,自己曾洋洋得意地对他说过:“我会求皇上留你在京,让你看到我如何权势滔天,如何享尽齐人之福!”
如今八年过去,李昊琛已是富可敌国的商人,而他却成了阶下囚。
真是风水轮流转,所以他今日是特意来嘲笑自己的吗?
许辞挣扎几下,未能从李昊琛的手中挣脱,只好放缓声音,“当初是我对你不住,可现在天下大势,已成定局。我这个奸佞小人也落了这么个下场,你也该消消气了。”
李昊琛望了望许辞认命的眼神,视线又扫过他的脸。
许辞凌乱的头发下是一张满是胡渣也掩盖不住的清俊脸庞。
“我并非气你,只是恨你识人不清,终是害了自己。”李昊琛摸了摸许辞因为胡渣而略显粗糙的脸颊,“我只以为当初你对我的心思就同我对你的心思一般,却不知你是那么排斥。”
终是叹了口气,李昊琛从腰间取出一个牛皮袋,拔出塞子,递过去:“这是你最爱喝的白玉腴。喝了酒,我再送你一程。”
许辞接过白玉腴酒,一口饮尽,镣铐发出乒乒的清脆碰撞声,这才知道对方只是来送行,是自己又一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再对比妻儿那些怨恨的嘴脸,心中泛起苦涩。他们也曾得益于他,享尽无上荣宠。
而今落难,却只知贬斥自己,恨不能从不曾认识自己。
他自诩精明聪慧,却原来一直是有眼无珠。
白玉腴甘甜微辣,极为清香。
酒酣过后,许辞心境竟开阔了几分,说白了就是酒壮怂人胆。
借着酒劲,以前不愿吐出的话此时也说了出来,“是我小人,当初也怪我,有心借你之势在仕途上有所长进,才同你虚与委蛇。可我心中毕竟难以接受男人同男人之间……后来四皇子的出现,也终于给了我机会逃脱。”
“呵”,李昊琛的笑容有些苦涩,“你竟然用逃脱二字,想来你那时定恨我入骨。可我自问从未强迫于你,你到底为何如此恨我。”
许辞张口欲言,却终是止住。他二人如今都已是不惑之年,大半辈子就这么过去了,经历过了无数的大起大落,许辞早已忘却了当初仇恨他的那份心情是怎样的。
现在静心细想,李昊琛除了当初剥了他身为男人的尊严之外,从未做什么伤害他的事情,反而是对自己帮助颇多。
四皇子登基七年,朝野上乱象丛生,百姓苦不堪言。
若是当年李昊琛称帝,世间或许不至于如炼狱这般煎熬,他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所做种种,皆是一个“因果”二字而起。
他现在说的越多,只会悔意越重。
日头渐高,许辞擦了擦额头细汗,“天色不早,我也该……”话还没说完,却见李昊琛猛地神色一凛,相识多年的默契让他心中一颤,暗道一声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李昊琛将许辞扑倒滚到一边。两人原先站的地方,已是插了数只羽箭。两个官差在箭雨中已然丧命。
官道两旁的树枝上,陆陆续续跳下十几个蒙面黑衣人,他们隐去气息藏在茂密的树杈中,令人难以察觉。
那一身暗纹服饰,他和李昊琛都很是熟悉,暗卫,直属皇上的暗卫。
李昊琛神色凝重,他一把将许辞拽上汗血宝马,双腿一夹,便要让宝马疾驰而去,可汗血宝马还未跑出几步,便被一支暗箭射中马腿,宝马嘶鸣一声,倒了下去。
李昊琛忙转身将许辞抱在怀中护好,摔到地上。
“皇兄这一手英雄救美耍得当真漂亮。”
许辞从李昊琛怀中探头望去,却是一身黑衣的元帝,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脸上挂着温柔笑意,手上正为刚射出箭的弓重新添了一支羽箭。
刚才射中马腿的寒箭,正是他所射。
正要破口大骂,许辞却浑身一顿,已是不能动弹,原来是被李昊琛点了穴道。
李昊琛因刚才要护许辞,落下马时摔伤了胳膊。
他将许辞小心放在一边,慢慢坐起身,双腿随便盘着,“皇上为了草民也真是煞费苦心,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
元帝笑的更加温润,平时温文尔雅的脸上带着几分偏执,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为了能把皇兄独自引出来,也着实不易。父皇他把你贬成庶民却还把精甲暗影给了你!”
用没有受伤的那只胳膊抖了抖身上的泥土,“你的目标是我,放了许辞,我已受伤,逃不了了。”
“皇兄,你活着我总是不放心,”元帝拉满弓,指着他,眼神殷切,“不如你去死吧,你死了我就放了他。朕现在是皇上了,一言九鼎,君无戏言,不会骗你的。”
许辞拼命地朝着李昊琛眨着眼睛,告诉他不要答应汉元帝的话,而李昊琛却突然笑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凑过来,亲了亲他的嘴角。
揉了揉他糟乱的头发,李昊琛最后用未伤到的胳膊深深抱住他,贴在他耳边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