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这些,时间已快到辰时了。
周公公朝宫女们挥了挥手,宫女们井然有序地将染了血的水盆和毛巾统统撤下去。
他才小心翼翼问道,“殿下,国子监那边……”,太子的课程一般是上午辰时三刻开始。
擦干净许辞眼角的泪珠,细白如玉的手指拍着许辞的背安抚着。
李昊琛淡淡道,“告诉周太傅,今日孤腿疾复发,不去上课了。”
“是,太子殿下!”周公公一溜烟跑了出去。
许二爷的屁股金贵呀,当初南疆进贡的这瓶生肌肉骨粉,据说可以肉白骨、活死肌,便是这人的骨肉已经坏死腐烂,只要涂上它,一个月内必定长出新肉,筋骨重铸,全天下也就能找出三瓶来。
皇上宠爱殿下,将这瓶珍贵的南疆圣药赏赐给了他。
当初太子的腿骨折了都没见他拿出来用,可如今许二爷不过伤了屁股,虽说严重些,但也不至于用这么罕见珍贵的药啊。
就这么大片大片的往上涂,许二爷的屁股因为这些奇药可不知道又金贵了多少。
太子殿下对许二爷真是好的没话说了。
殿内,烟雾氤氲缭绕。
许辞趴在李昊琛没有伤到的右腿上,李昊琛坐直身子,葱玉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梳理着许辞的头发,“是许侍郎动手打的?”
“不是他动的手,”屋内温暖舒适,今日又起得早,许辞不觉有些困了,他打了个哈欠,“不过是他下的命令。”他给自己的药真的很好,现在已没有之前那么疼。
方才许辞一进屋李昊琛便察觉到他身上的异样,既不愿解下披风又不肯坐在榻上。若非他发现许辞裤边有几个红点,还不知道他挨了板子。
许侍郎好大的狗胆。
“他为何动手?”手指从头发往后顺到背部,李昊琛轻轻拍着许辞的背。
“他说是我把许梓涯推下湖水的。”又了个哈欠。
“你是吗?”
“我不是,”许辞的声音慢慢变轻,“你信我吗?”
李昊琛勾出了一个宠溺笑容,“自然是信你的。”
许辞过了许久没有再接话,李昊琛弯腰看去,许辞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珠,饱满的小嘴嘟着,一副受了委屈的小模样。
托起许辞的头,将软垫轻轻垫在他脑袋下面,李昊琛才悄悄站起身子,掀帘走了出去。
“墨夜”,李昊琛坐在茶几边,倒了一杯西湖龙井。
空无一人的厅上,如鬼魅般凭空出现一个浑身包的严严实实的人,一身黑衣,领口处用金线绣了一个剑的符号,脸上只露出一双鹰眸,看不清容貌。那人躬身行了一礼,“墨夜叩见太子殿下。”
“去许府看一下许梓涯。”将龙井一口饮尽,“查清楚当日真相。”
“是,墨夜遵命。”又如一阵风般,墨夜凭空消失。
自从十二岁开始,陆续有刺客行刺李昊琛。太康皇帝龙颜大怒,直接就将独立于暗卫的一支影卫——精甲暗影给了他。
自此,再无刺客能踏足他东宫半步。
世人大都知道皇帝身边有一支神出鬼没的暗卫队伍,隐于暗处,像一条条毒蛇监视着猎物一般监视朝臣。
但很少有人知道,皇帝身边还有一支更为强悍隐秘的队伍,那便是精甲暗影,他们如鬼似魅,悄无声息。
暗影只听从皇帝一人命令,藏得比暗卫更深。责任不是监视而是保护和暗杀,时时刻刻对帝王的保护和对异端的刺杀。
精甲暗影为数历代只有二十人,但各个都是以一敌百的武林高手。
许辞是他看重的小宠,十岁之前他曾有一伴读,无奈那个男童突染天花,回家养病去了。
四年前重选伴读时,他一眼便看中了在一群唯唯诺诺的孩童中间,泼辣顽劣的许辞。
宫廷生活颇为无趣,每日都是一成不变的修习,将这么个像小猫儿一样长着利爪的小孩儿当宠物养在身边,也不失为一件乐趣。
果然自从收他做了伴读,他的日常当真不那么枯燥乏味了。
可如今被他好生养着的小宠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那顿打可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白挨了。
……
因着此药用后嗜睡的缘故,中午李昊琛也没叫许辞起来用膳,许辞一直睡到半下午才醒过来。
起来虽不见李昊琛人影,晚膳却已备好。周公公伺候许辞起身,捋顺着许辞衣角的褶皱,道:“太子殿下被皇上叫去了御书房。他临走前命奴才伺候许二爷用膳,奴才已在东宫门外备好了歩辇,等你用完饭,就送您回家。”
许辞欣然点头,这么冒着热气的饭菜都是他爱吃的,样式并不多,只有四菜一汤,对于皇家人来说已是极为节俭。
冬天太阳落山早,许辞乘着歩辇到宫门口时,天色已近黄昏,大团大团的火烧云缭绕在天边,很是好看惬意。
皇家御用马车已在宫门口候了有一段时间,许辞上马前,周公公才将在怀里捂热了的生肌肉骨粉轻手轻脚地递过去。
“许二爷,太子殿下对您那真是好的没话说。别看这药其貌不扬,它可是去年南疆进贡来的圣药,天下独一份的!太子殿下自己都没舍得用,稀罕着呢,您可要小心着用啊。”
“您再看这马车,”周公公掀开帘子,马车内铺着厚厚的几层软垫,“殿下本打算直接用歩辇送您回家,可怕您冻着,就又准备了马车,还命奴才一定要嘱咐车夫多铺些软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