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把冻得瑟瑟发抖的伊殷放到炕上,三五两下扯掉了他身上湿透的衣服,再把人塞进被窝,用烤得热乎乎的被子裹紧。
扶余地处北寒之地,冬天漫长而寒冷,因而房屋的修建和大衍大不相同,无论王宫还是民间,都是口袋房的样式,即房门不是开在中间屋子,而是开在东面那间的山墙,形如口袋,所以被称为“口袋房”。口袋房进门就是厨房,做饭、烧炕两不耽误,里头屋子便是南北大炕,屋子西面沿山墙还有一溜儿窄炕,把南北炕联了起来,俗称“弯子炕”。
当然,宫里又与外面不同,贵人屋里的灶台,都是只烧水,不做饭的,像卫昭住的北苑,厨房就是设在了前院的耳房。
火炕全天烧着,热水随时都有,卫昭刚把伊殷的身体捂热,侍女就把沐浴的准备都做好了。恰在此时,乳母带着两个侍女也回来了,卫昭正好把伊殷交了出去。
伊殷的记忆是对的,他从生下来到现在,卫昭的确是第一次抱他,因此洗澡这种高难度的活计,他是绝对搞不定的。
乳母接过用被子裹着的伊殷,把他抱到澡盆边,刚把被子揭开,就吓得惊呼一声,旁边两个打下手的侍女,也都是捂着嘴说不出话,是谁这么狠心,可以把个三岁娃娃打得遍体鳞伤。
伊殷的脸是肿的,两颊高高鼓起,眼下一片乌青,眉骨、鼻下、嘴角都有干涸的血迹,身上更是惨不忍睹,到处都是青青紫紫,几乎一处完好的地儿都找不出来。
伊殷的乳母和北苑的侍女都是赫连濯安排的,凡事只听他的命令,而不是大阏氏的。卫昭性子冷,不好伺候,她们不过尽心而已,可伊殷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如何能不心疼。
“真是造孽啊!”乳母叹了口气,轻轻把伊殷放进澡盆,除了大王子,谁还敢对伊殷下这样的狠手,只是以前闹归闹,不过是些皮外伤,这次实在太狠了些,不晓得大君知道了会不会管管。
伤口被热水一激,伊殷很快恢复了意识,但他发现自己被人剥得光溜溜的,正在澡盆里各种揉搓,就选择了装睡,让人帮着洗澡这种事,他真的没法坦然面对啊。
伊殷在澡盆里泡了足足一刻钟,其间还有侍女进来添了两次热水,泡得里里外外都暖和了,才被乳母用暖暖的被子裹着抱了起来,抱回炕上放着,又拿干的布巾给他擦头发。
紧接着,一大碗冒着热气的姜汤端到了伊殷面前。伊殷素来不喜生姜的味道,自然不肯喝,转身钻进了被子里面,还裹着被子爬到了炕的另一头。
乳母见状无奈地笑,正要上前把他揪出来,就见卫昭伸出手,直接把伊殷从被子里拎了出来,抱在怀里不得动弹,乳母抓紧机会,压着伊殷就把姜汤灌了进去。
灌完姜汤,乳母突然发觉不对,卫昭不是一向不待见伊殷吗,怎么今天转了性子,亲自出门找人不说,还抱了好几回,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赫连濯和卫昭的旧事,乳母并不知情,可卫昭不喜伊殷,她却是亲眼看到的。
伊殷从小长得好,白白嫩嫩的,还喜欢笑,特别可爱,她有时想着,到底是亲生父子,就把伊殷抱到卫昭面前,可卫昭从不正眼看他,更不要说伸手抱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