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谨身殿,皇帝先在外面低声对流风吩咐:“好好选几个安生妥帖的人补进景阳宫,朕知道承乾宫殿手段,防不胜防,便放个进去也不打紧。但你给我仔细好了,身边的人不能再出差错。”
“是,奴才已经着手去挑了,皇上放心。”流风替皇帝换上便袍,道:“皇上,晚膳备好了,您看在哪用?”
“这还用说,送进去吧。”瞪了眼流风,皇帝先抬腿进了寝殿,果然刘幽醒着,正靠着床,手里拿了本书打发时间。
见她要起身行礼,皇帝便道:“坐稳了,不必这样。那些礼节不过是外人面前做做样子,我今日想过了,可不拿你当皇后,而是当国士。”走到床边,皇帝细细打量了她的神色,“好多了便好。”
“皇上玩笑话,让流风听着笑话了。”刘幽不以为意,皇帝挥挥手让流风出去,认真道:“朕不是玩笑话。朕曾经答应过翼国公,也答应过你。”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同寝同食,便是和两位姐姐也没有如此亲厚。我拿你当妹妹,却不得不娶你当皇后。我对不得你先,今后定当还你自由。”皇帝直视着刘幽,句句真心,“瑾辰,你帮我除了荆党,事成之后,我送你出宫。这世上便只有瑾辰,没有景阳郡主,没有你不得不当的皇后。”
“如今大争之世,我能信的人太少,在身边能出谋划策,也只得你了。”皇帝笑着说,“便看在小时候替你背过几次黑锅的份上,做我的谋士吧。”
刘幽看着皇帝的眼睛,不发一言。
寝殿中安静的可怕,皇帝等了良久,心下凄然,知道刘幽的性子,只怕无论如何都不愿涉及朝廷纷争。苦笑了笑,皇帝端过矮几,“先吃饭吧,待会儿让吴然送你出宫,姐姐在七苦庵接你。”
一顿饭食之无味,皇帝尴尬着也不再开口,刘幽却一直在心下思量,终究只是沉默。等时辰到了,她换过一身侍卫的衣服,跟着出宫,一路上没什么阻碍,顺利到达七苦庵。
“娘娘,这是陆安娘,”临走之时,吴然带了一个人来,“皇上和太后为娘娘选的侍卫,她丈夫本是幽云军前锋营校尉,但战死沙场,是个英雄。陆安娘女扮男装要替丈夫报仇,被将军,”说到这里,吴然顿了顿,“被老国公发现后,加以训练,送进宫中。本来在神灵宫中当差,这次专门调到娘娘身边,护持娘娘。”
“奴婢陆安娘,见过皇后娘娘。”陆安娘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面容不出众,身量纤细,倒看不出身怀武艺的样子。刘幽是整个幽云军的掌上明珠,能来护卫她,陆安娘心中虽然自豪,但多年受训,并不流露半分。
刘幽知道爷爷生前为刘太后谋划过些,却不知道到什么地步。但是她一向尊重将士,这时候一点架子也无,礼道:“今后劳烦安娘,瑾辰身边的丫头虽然良善,到底是些没长大的丫头,请安娘代瑾辰调教。”当此一事,刘幽也不敢再大意。更何况杏儿那个炮筒子,再不管教,只怕惹出祸端也未可知。
到得厢房,安阳长公主早在里间等候,杏儿一见她进来便扑过去,“可算见着小姐了,小姐没事了吧?吓坏杏儿了。”
刘幽搂住她温言几句,对安阳道:“长公主见笑,杏儿还小,这可是失礼了。”
安阳见她面有劳累之色,略客气几句,便道:“好了,皇后无事,本宫也好交差。不过看你神色疲乏,早些休息。明日还得去后海,不能误了时辰。”
“长公主说的是,本宫理会的。”刘幽送走她,屏退外人,坐在床边,看了看江月,道:“江心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若你心下害怕,回头本宫寻了由头,送你出宫,你看可好?”
江月忙跪下,道:“奴婢虽和江心交好,却不知道她居然敢害娘娘。奴婢一心侍奉娘娘,还请娘娘开恩!”
刘幽拉住要求情的杏儿,道:“如今本宫不瞒你,皇上对我并无夫妻之情。你跟着本宫,是没有富贵可言。后宫尔虞我诈,想来你也清楚。今日之后,你若有半分可疑,本宫不会再留情面。可就不是出宫那么容易的了。”
“江月不悔,还请娘娘收留。”自从侍候刘幽后,江月才知道还有这般的主子,她是真心心怀感激,人又细心安静,刘幽平日里凡事都让她做主,杏儿反而很少插手。
“起来吧。”刘幽点点头,“你们见见,这是安娘,以后景阳宫的掌事女官。本宫将你们二人托付给安娘,你们要好好学着,尤其杏儿,再不能大意马虎。”
杏儿看刘幽不像开玩笑,只好过去福了福,“见过姑姑。”
江月也道:“见过姑姑。”
陆安娘话不多,彼此厮见后,才道:“娘娘便安置吧,明日还要启程,奴婢带着两位姑娘在外间侍候。”
眼见着杏儿眼中的不舍,刘幽软了心,道:“杏儿留下吧,本宫有些话要跟她说。”
“小姐,这人是什么来头,怎么这般冷硬?”帮着铺好床,杏儿和刘幽一同钻进被窝,她才开口问。
“姑姑选出来护卫我的,”刘幽叹道,“这些年在宫中真是大意了,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如不是杜公公坐镇,只怕你我主仆再无翻身余地。”
杏儿在庵中担惊受怕多日,也知道若真是天花,该有多可怕。她仔细看了看自家小姐的脸,确定并没有那些可怕的痘疤,才放心道:“小姐吉人天相,自然不会有事。只是那个江心太可恨,竟然对小姐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