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赐宴,李成乾与安宁都要出席。久不露面的刘太后和皇帝一起坐在最上面,低声说着些什么,却不是下边人能听到的。
严阿娇还在将养身子,今日没有前来。刘幽与元妃分在左右,这俩人都不是喜好言辞的人,显得有些冷清。作为今日赐宴的主角,李成乾的座次在殿中第一,挨着张昌松与荆国公。酒到酣处,李成乾双颊微红,在妻子的劝阻下依旧饮酒不断。
“皇兄今次归来,倒有些大将军的气势。起码这酒量是长进不少,朕比不过你。”皇帝似乎觉得热,从龙椅上走下来,手中拿着白瓷酒杯,笑道:“还是皇兄面子大,能借着你的光见见荆国公,多谢啊。”
“老臣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好,但皇上若宣,老臣哪敢不来?”张广不咸不淡回了句,都知道他这是瞎说话,皇帝面色一凝,刘太后咳嗽了一下,他才举着酒杯,对张广道:“国公哪里话,您是朝之柱石,不可或缺。朕敬您一杯,还请不要推辞啊。”
张广端起酒杯,先干为敬,算是给了面子。皇帝似乎有些惧怕,转过身,身边的流风替他满酒,他正对着李成乾道:“皇兄边关辛苦,不得团聚,朕不得已而为之,还请皇兄莫怪。”
“职责所在,不敢言苦。”李成乾哪里听不出威胁之意,再三忍耐,终究还是道:“皇上,王妃一人在京,臣不甚放心。可否……”他话不曾说完,皇帝便道:“王妃在京有母后、皇姐照料,皇兄尽管放心。朕如今也是大婚许久的人,知道为人妻的不易,更会妥帖照料的。”
李成乾脸色苍白起来,最后终于大醉而归。
“关原的折子你看了么?倒是有些想法。邸报里面说如今幽云军粮草充沛,调度有方,倒是将他狠狠夸奖一番。”皇帝边除外衫边道,他才从午朝下来,避过耳目到景阳宫,待会儿马上得去承乾宫,所以显得有些匆忙。
“关侍读说写细细想来均有可取之处,时机到了妥善办理,必可提高大昭战力。不过如今也只能在四营里牛刀小试。”刘幽倒了杯凉茶递给他,想了想还是劝道:“皇上,没必要这般匆忙,该留意还是留意些好。”
皇帝一口气喝干,又要了杯,“不妨事,过些时日后海避暑,朕想些法子不带她便是。”
“万万不可。”刘幽摇摇头,道:“莲妃毕竟才小产,正需呵护。”
皇帝心下一紧,抬眼看她似乎没别的情绪,才答应道:“朕知道了。晚上朕不过来,你好好歇着。”
从景阳宫出来,皇帝却实在不想去承乾宫。索性信步走到不远处的浴盈宫,和关雁聊了聊闲事,手谈了两局,皇帝输得心服口服。大约是对“小产”事情心中有愧,皇帝吩咐流风去带个话,今日就歇在浴盈宫了。
“朕让关侍读去当个粮官,你觉不觉得屈才了?”洗漱完毕,皇帝斜靠在床上,打量着这个自己从来不曾就寝过的屋子。
关雁生的端庄,相貌上并非绝色佳人,又年长于皇帝,这些年在宫中一向低调。听闻皇帝说到自己弟弟,她笑道:“原儿自小向往幽云军,曾经是求过父亲,哪怕做个小卒子都是乐意的。何况如今是个正六品的军官。”
皇帝也笑起来,道:“你知道朕问的不是这个。”
“皇上有那般心思,我替原儿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愿多管,凭皇上做主。”关雁吹了立在床边的琉璃灯,手里拢着盏檀香木烛台,道:“皇上,该歇了。”
“恩,安歇吧。”难得有人对自己心思这般明白,又如此信任,皇帝不由得对关原的这个姐姐有了极好的印象。说到底,大家认得的时候都太小,彼此见面都执礼甚严,哪有什么了解。这时候又想起来关原曾经恳求了自己照顾好家姐,如今着手,不算违约吧。
这日之后,每月里皇帝总会抽着几天安歇在浴盈宫,平日里赏赐也会问问浴盈宫的份额。虽说大多时间还是宠幸严阿娇,但到底让严阿娇不快至极。寻了由头整治关雁也是有的,毕竟她是贵妃,只比皇后矮了一头。但关雁便如同一团棉花,根本不将这些事放在心里。整个浴盈宫的人也如同主子一般,难以寻到错处。几次之后,严阿娇觉得无趣,也就淡忘了。
避暑回宫后,皇帝起了秋猎的心思。皇家秋猎本是传统,只是皇帝登基之后身体孱弱,光和一朝便没有举行过。皇帝起了心思,在午朝时候直接下了旨意,平京勋贵皆可参加。待钦天监选好日子,便出发。
光和十二年十月初五,御林军拱卫着皇帝的马车,北出安远门,朝邙山而去。邙山乃平京北方屏障,又有前朝许多遗墓。太祖立国后下旨善待前朝墓葬,派兵驻扎。同时将南坡辟为皇家猎场,期许后辈不忘马上功夫。只是太宗皇帝不在位十年,只秋猎了四次。到现在,已经有十五六年了。
此次秋猎,盛况空前。平京中各家都跃跃欲试,更何况安阳长公主求了旨意,也一同前往。皇帝索性带了皇后与莲贵妃,倒引得京中各家未出阁的女儿也纷纷效仿。大昭风气偏唐,于是浩浩荡荡的车队里不时传来女儿家的笑声。
待到晚上安营扎寨,安阳兴致勃勃,不顾天色已暗,自带了马匹弓箭冲进林中。季常劝阻不住,也跳上了马儿追进去。夫妻俩都是此中高手,晚膳结束后策马返回,真猎下了许多猎物。
“皇姐好身手,可把季常比下去了。”皇帝翻看着那些猎物,打趣说着俏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