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黑的眼底流露出一丝波澜,不自觉地又微微皱了皱眉。
云国安本打算邀请许振华喝点酒的,但是他看了一眼媳妇那凶悍样,又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
招呼许振华坐下来吃饭。
许振华走过去坐下来。桌子是四方,他左手边是云恩,右手边就坐了云国安。
云国安为了待客,特意把一盘炒得肉换到了许振华面前去,好让他方便夹菜一点。毕竟,那是家里唯一比较拿得出手的菜。
云国安虽然惧内,但是基本的待客之礼也还是有。
但是他的媳妇杜晓丽却是眼尖手利,眼见丈夫把菜送到了他儿子面前去,她立刻就把那碗肉撤出来放在了她自己跟前。
云国安见到她这个动作,觉得自己脸都被丢光了。
这种不识大体的媳妇,他怎么会摊上。
云国安又气又惊奇把媳妇看着,杜晓丽瞧见了他的眼神,只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我怕孩子不小心把碗摔了,没事,一样能夹,放这里也都能夹到嘛,是不是振华?”
她转去问许振华,许振华自然不会理她。
他低下了头去吃饭,装作没听到她的问话一般。
杜晓丽自讨了些没趣,又不可能像对自己丈夫那样对许振华发脾气,只能顶着一鼻子的灰回去。
吃饭的过程显得比较平静。
杜晓丽嘴里忙着吃东西,没时间骂人,故而饭桌上显得清净很多。
期间云国安给许振华夹了几次菜,但是却一次也没有给自己儿子夹过。
最后一次云国安给许振华夹菜,许振华道,“谢谢,国安不用了”,眼睛却看向他的儿子云恩。
见那孩子每次都只夹自己跟前那一碟炒素菜,也不懂手伸长一些去夹些肉来吃。
又或许是知道,却是不敢。
云国安顺着看过去,见儿子乖乖吃饭不闹不吵的样子,他轻叹一口气,也知道自己亏待孩子颇多。
不过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略微象征性地招呼了儿子一句,“云云啊,想吃什么菜就自己夹,知道吗?”
云恩听言,从碗中抬起眼睛来看他的父亲,碗里的白饭已经快见底了。
他点了点头,答了一声“嗯。”
却并未夹过其他的菜色。
云国安喟叹,眼睛去瞧媳妇儿,见她倒是大口吃肉大口吃菜毫无顾忌的样子,对比起自己儿子的惧怕,也真是让人心酸。
云国安的懦弱许振华已经见识,知道他素来如此,也无改变的可能。
他自己拿起了筷子,夹了些蔬菜和肉放进孩子的碗里,平和对他道,“吃吧。”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夹菜,云恩眼睛从碗里抬起来看许振华,见他瞳深鼻挺,一脸的英气沉着,穿着白衣长裤,虽然简单,但是气质却和他父亲有些不一样。
他目光清亮亮,像是要说什么话,不过最终只是朝许振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又低下头去吃饭。
这个发生在吃饭时候的小插曲让杜晓丽心里十分不爽,不过她却没有发作出来。
等大家都吃完了饭,留下她一个人收拾碗筷座椅,就借故把声音弄得颇大 。
晚饭之后云国安带着许振华出门去溜达溜达,他们这个县城小,并没有什么可逛。
云国安提出带许振华去水库走走,许振华听了,点点头,也觉得可以。
家里只剩下云恩和杜晓丽,云国安不放心儿子,想了想,还是将他带上了出门。
这大概是云恩和自己父亲过得最为快乐的一天。
云国安把他放在自己肩膀上,让他骑马玩,云恩第一次如此亲密地和自己父亲接触,虽然有些怕高,却也高兴地笑了起来。
两个大人带着孩子到水库大坝上去,云国安将儿子放了下来,让他一个人去玩。
云恩扯了大坝上的狗尾巴草,云国安和许振华走在后面说话,也不管他,他一个人却玩得颇为自得。
夏天的天色渐渐暗了起来。
水库上的落霞染红了四周的景致,清风徐徐地吹,整片整片的狗尾巴草吹弯了腰。
两个大人一个孩子走在大坝上,四周的风景安静又美丽。
许振华和云国安停下来站在水坝上抽烟,看着云恩一个人在不远处扯草玩,他小小的身影几乎被成片的狗尾巴草淹没。
徐正华从烟盒里拿出了一支烟对云国安说,“国安,你那个老婆,对你的儿子照顾得太不上心了。”
云国安正蹲在一旁的路边抽烟,听到许振华这样说,他不免嘿嘿笑起来,心想说,何谈照顾,不动辄打骂儿子就是最好了,还指望她照顾什么。
云国安也快有三十了,男人笑起来时候额头已经有了皱纹,他明白老友委婉说这话里表达的意思,不过不是他不知道眼前的事实,只是他懦弱无能,且无法改变。
于是他只能笑笑地站起来,丢掉了烟头,道:“振华,你明白我的,我这个人没什么出息,也没什么志向,我不像你,你从小家里还是海派人士,虽然后来家底被掏空了,但是到底是官宦子弟,和我这种贫赤根本上是不一样的。”
云国安说到这里,又拿了一根烟点燃,看着青烟缭绕,印着紫色的晚霞,才慢慢说起来,“你那个母亲,虽然从小对你不好,但是你的家庭环境在那里管着,你也差不到哪里去。□□的时候你的大哥大姐都被你母亲带走逃去了美国,唯独没有带你走,我知道你心里恨,但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