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黎明,有些阴沉,曼娜看那天似乎不久将会有场雨,她让月儿将本要晒的药材拾回屋内,她到格勒宫有些日子,还是不太适应,总是起的很早。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格勒康泰的刻意安排,格勒康泰将曼娜临时安排进医官局,专门负责格勒夫人的药膳进补。这或许有几分残忍,那个女人和曼娜是情敌,却要让她卑尊屈膝地去服侍她。格勒康泰这么做,分时是想要让曼娜难看,自惭形秽。可是曼娜转念想,他格勒康泰能这么报复她,说明曼娜真的戳中了他的痛处,他也知道痛了。那么,即使曼娜觉得再卑微也好,她都可以忍,甚至可以笑着忍受一切。
这个宫里,流传着太多关于格勒长宇和斯捷左翼恩爱的事情,还有宫中那些女子羡艳的心绪。这宫中的每个人都好像变成了嘴巴伶俐勒王与格勒夫人美好的爱情故事被他们传唱,被赞扬,被歌颂。只有她,只有曼娜只字不言,曼娜躲不开,无可避免地总会遇见这些赞颂。曼娜想把自己的爱小心翼翼地藏起来,不让人还看,有时候,她想干脆挖一个坑将它深埋,可是她又做不到。没有人知道她和长宇之间的过往,没有知道他们也曾经相爱过,没有人知道她的爱,也爱得深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那么害怕被戳穿,被人看到她卑微而不被接受的爱情。
后来,她为左翼把过一次脉搏,格勒夫人显然已经忘记了她,忘记她还曾送了厚礼去感激她将祖爷爷的骨灰送进宫来。
可是,她却记得清楚,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她,她站在格勒长宇的身边,像一只美丽的精灵,出尘脱俗,清纯可人,她紧紧偎依着格勒长宇,惹人疼爱。她天生美丽的眸子里,闪烁着灵性的光。
这样的女子,无论谁见了,都会无可抗拒地喜欢上她吧,曼娜第一眼见到的时候,也是喜欢上了的。
可后来再见她,虚软柔弱,气色不佳,失去了那日的熠熠生辉,也知不道这段日子里是发生了些什么,还是她到了格勒城来不太适应这里的水土,或是惹了什么疾病。不过,她性子里的灵动未曾改变。
格勒康泰告诉曼娜说,格勒夫人身体欠佳,需要好生调理,格勒王希望将夫人身体调理好后,尽早生一个小王子。因为宫中以苏恒安为首的朝勒王纳娶新夫人,为延绵子嗣,为格勒社稷。而格勒王是并不愿再娶的。
格勒王将此事托付格勒康泰,他想来他同仁馆中,曼娜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曼娜知道所谓的苏恒安进言,也只不过是格勒康泰布的一个局,他必须要帮曼娜当上格勒夫人,而利用朝臣给格勒王施压。可是,心机深重的相国大人,却让她来做这样的一件两难的事情。格勒夫人的身体快速恢复,尽早怀上龙儿,那么,格勒长宇便有借口不再娶,那么她的计划就可能会落空。除非,格勒夫人身子需要很长的调理,她曼娜才会有机会。他格勒康泰料定我曼娜会怎么做呢
他把生的希望和刀放在了曼娜的面前,他似乎正在一点一点把曼娜身体的恶魔培养长大,用曼娜的爱做养料。
那爱,在空洞而充斥着和迷离的宫中,开始滋生了恨意,那是突破曼娜心里防线的一道疤。
她本已经放弃了格勒长宇,放弃了她青春里最丰盛的爱、最热烈的情和低到尘埃里的自尊,本想着就算了吧,离开他,去重新开始
可世事难料,曼娜这一生的羁绊似乎注定再无法离开你了呢。逃不掉,避不开,就像那洼沼泽一样,越是挣扎,越是靠近你。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开始要选中曼娜做那个悲伤的人。
也许,曼娜和格勒长宇不需要回到过去,那过去就如长宇所说:“回不去了。”过去的曼娜已经死在那片沼泽里,悄无声息,没人吊念,没人记得,没有人记得那个女人曾经热烈的爱过你。可这些都不重要,没有人永远活在记忆里,用过去捆绑你,不如,让我们重新来过,就如我们一般。
曼娜有时候觉得自己有一个可怕的想法:和眼前的这个女人和平共处。像这个虚伪的宫墙里的无数过往的女人一样,只要有所得,便可以装做毫无在乎的样子。可是她不确定自己能做到。如果她的生活非逼着她沦落至此,让她非要放弃被爱的一点点尊严的话,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疯掉。
如果是那样,那么,那个男人凭什么值得她用全部去爱他。
月儿又该要给格勒夫人准备药膳了。在这之前,曼娜取来一种名为“星叶子”的草药,将其捣碎,倒入煮沸的开水中熬煮,待到草药沉底,她用细纱过滤,反复几回,直至过滤所得的水清澈芜杂。然后将干净的餐布的一角蘸入其中,还有些温热。曼娜取出,放在桌上,并将盆中水掩上。
月儿踩着时间来,道:“小姐,给夫人准备的药膳。”
曼娜接过,用手扇着气息,闻了闻,道:“明日小火再多炖些时间。”
“是。”
“等等。”曼娜用刚刚浸透的餐布一角,擦拭了一番辅盘和汤勺,边道:“食器不要沾了水渍。宫中不比家中随意,凡事都要想的细致一些。”
“是,还是小姐想得周全,月儿下次注意了。”
“这宫中,你也得多学学。毕竟这里不比家中,凡事得要多思量,小心行事。去吧,先端去医官局查验,再送往夫人阁院。”
“是。”
而今日,阴着天,月儿来迟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