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他也知道,他不会上天堂。因为信言曾满脸厌恶的对他说,他是罪孽深重的同性恋者,又无赖纠缠他人,心思肮脏的很,天堂是不会容他这样的人玷污的。
那么,现在,他应该是在地狱了?
沈丞浅睁开眸子,向四周望了望。
这真是地狱?
若是地狱,那地狱也太美了。
此刻,沈丞浅正身着一身寝衣躺在锦绣软榻上。床栏上缀着璎珞,床榻上铺着绫罗,四周的一切事物都是那样繁复精致。
他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很像是古代时候富贵人家的卧房。
沈丞浅不由得笑了笑,只心里道:难不成自己这些年过得苦,老天爷都知道?所以在他死后,让他先过几天舒服日子?
如此看来,阎王爷倒也对他不薄。
他是穷人家的孩子,即便工作以后赚了钱,却也是省吃俭用,身边的物什,哪里有现在这般华贵精致。
沈丞浅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坐起身。他动作有点儿猛,及腰的青丝拂过他肩头蹭到他脸颊上,微微瘙痒。
他坐在那儿,一时愣了。
怎么会?他的头发,何时有那么长?
他抬起手向发间抚去,垂腰青丝纤长绵软,缠在指间柔滑细腻。
怎么会?莫非他死后成了长头发妖怪不成?可他又抚了抚自己的脸,却似乎没觉得有多大改变。随后,他又去看自己的腿,发现左腿外侧那颗朱砂痣仍在,妖冶的一点红落在白皙的肌肤上。
沈丞浅只觉得纳闷,可还没等他想清楚这是怎样一档子事,门外又忽然跪进来个人。
那是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身上穿着件深蓝的粗布衣服,倒很像那些古装电视剧里侍从的模样。
那男人看他醒了,恨不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到他身上。
沈丞浅吓了一跳,连忙往帐子里躲了躲,却只听那人吼的惊天地泣鬼神,道:“状元爷,您可醒了。今儿早上您喂鱼的时候跌进了鱼池子里,救上来的时候都没气儿了,可把小的吓死了!还好您福大命大,哎哟,可吓死小的了!您现在感觉如何了?”
沈丞浅不答言,只愣愣看着他,半晌才道:“你你你,你管我叫什么?”
“状元爷呀。”那人道。“本来以您的官职,应该叫您学士大人的,可您觉得那样叫着还没状元爷好听,特命小的这么称呼您的。”
“状元?”沈丞浅道。“何时的状元?”
“爷,您这是怎么了?”那人纳闷道。“您是今年春闱新科状元,如今皇上钦点的翰林院学士,四品侍读。怎的,您……都不记得了?”
沈丞浅一扶额,只觉得心塞的很。
自己应该已经是黄泉路上一只孤魂野鬼了,又怎么混成新科状元了?
而且,怎么就那样巧。自己夜里跳了江,而这个什么状元……今儿早上淹死了。
难不成……
不是吧…自己不会踩了狗屎运,碰上这么恶俗的戏码吧。
沈丞浅定了定神,假作泰然自若地咳了咳。他看向小厮,一本正经道:“不瞒你说,我今儿早上跌进鱼池子里后,好像到阴曹地府里走了一遭似的,一睁眼,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小厮吓了一跳,愣了好一会方问道:“那状元爷,您也不记得我了?”
“你是?”
“我是叶轩呀。我十四的时候您买的我,连我这名儿也是您起的,到如今,我伺候您都四年了。”
“哦……不记得。”
叶轩哭丧着脸,道:“那状元爷,您还记不记得自己叫什么?”
沈丞浅正等着他提呢,连忙问道:“我叫什么?”
“唉。”叶轩叹了口气。“您姓沈,字墨之,名丞浅。”
沈丞浅。
他皱了皱眉。
他觉得自己都穿越了中华五千年,这古怪的名字却没变。
可如今,他越发觉得奇怪。
名字还是自己的,身子也是自己的。变了的,似乎只有时间。
疑归疑,沈丞浅还是乖乖探了身子出去:“哎,叶轩呀,你把这当今世道、以及我家情况都给我详细说说,你说好了,没准儿我能想起什么。”
叶轩乖顺地点了点头,看着他,一五一十地道。
“状元爷,您大名沈丞浅,本是家中的次子,可您兄长在您十岁的时候便英年早逝。两年前,老爷和夫人也得了时疫而死。您寥落一人,却寒窗发奋,在今年春闱高中金榜。殿试上皇上钦点您为新科状元,并封您为从四品翰林院侍读学士,赐您府邸一座。”
哟呵,这可还行。
有官有房,没爹没娘。
沈丞浅皱了皱眉,又问道:“那这当今天下,又是什么世道?”
叶轩叹了口气,接着道:“现在是华宇四年,当今圣上是前朝圣宗第七子,北辰元庚。这国呢,是北辰元国。如今天下正是战乱,国家甚多。不过这北辰元国是当之无愧的中原霸主,昔日枭雄轩夷国、灵丘国,都已成为了附属国,每年还得向咱们进贡呢。”
没听过的朝代和国名,不过国力昌盛,总体倒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