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常安燕府呆着的这半个月,燕峰一直觉得奇怪,为何舅舅那样看重一个捡来的孩子,他的那些堂哥却没有半分抵触,甚至还都跟燕秋尔关系很好的样子,如今看来,怕也是时候未到,这不,他的二堂哥积怨已久,这两日就总是用愤恨的视线看着燕秋尔。
“你怎么在这儿?”燕元掀了掀眼皮看了燕峰一眼,便垂下眼,继续喝他的酒。
燕秋尔虽是没有自知之明,可也不是什么讨厌之人,燕元只是怕燕生被燕秋尔迷惑住,毁了燕家的未来。可这尖嘴猴腮样儿的燕峰简直就是讨厌,瞧他那眼珠子叽里咕噜地转着,准是没在想一点儿好事。
真不明白祖母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孩子,甚至还为他破例,硬是让快要成年的郎君住进了燕府。
看来燕生的口味有几分是遗传自祖母啊。
“三堂哥那边儿今日没什么事要吩咐了,我便得了空闲,想着这常安城的上元节该是比临乡热闹的多,于是便想来开开眼。”不问燕元是否愿意,燕峰径自坐到了燕元的对面。反正他坐都坐下了,在常安长大的这些堂哥定是不会失礼地将他赶走。
“那你可有的逛了,若是不抓紧时间,怕晚上就回不去了。”燕元不悦地逐客。
燕峰一愣,然后像是没明白燕元的意思一样,竟叫了酒菜,打算赖着不走了:“不急,今儿个若是逛不完了,就等明日再说,左右这上元节的节庆也会持续三天。倒是二堂哥怎的有空坐在这里喝酒?我可听府里的人说燕家每年到了上元节的时候都要忙得脚不沾地。”
“脚不沾地也要吃饭。”燕元放下筷子,从钱袋里摸出饭钱放在桌上,准备离开。
见燕元作势要走,燕峰嘴角一勾,不慌不忙地说道:“说的也是,我看这常安燕府里,最清闲的便是秋尔了,只要在舅舅的世安苑里动动嘴皮子,便能调遣燕家上下,莫不是舅舅打算将燕家交给秋尔了?”
燕元的脚步倏地顿住,“要想呆在常安城,最先要学会的就是管好自己的嘴,祖母没教过你吗?”
“瞧二堂哥这话说的!祖母的确是教过我谨言慎行,可却从未教过我要忍气吞声。”饭菜上桌,燕峰用力吸吸鼻子,好似这小酒肆里的饭菜能有多美味一样,“二堂哥,不坐下一起吃吗?我可是连二堂哥的份儿都点了。”
燕元犹豫了。他是不喜欢燕峰,可有句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他也不是想要把燕秋尔怎样,只是燕生对他那般维护,他总得想办法给燕秋尔一点儿警告吧?亲自出手定是不妥,若让燕峰去做……倒也不是不可行。
于是再三斟酌之后,燕元还是坐回了他之前的位置。
燕峰抬眼看了看燕元,得意一笑,道:“二堂哥是知道秋尔的身世的吧?”
燕元心里一惊,装傻道:“什么身世?”
燕峰轻笑一声:“二堂哥就不要跟我装傻了吧?常安燕府里的那点儿事儿,祖母之前都跟我说过。这西苑的郎君娘子们都是舅舅从外边捡回来的,而东苑的郎君娘子们则都是姨母们的孩子,只不过还没记事的时候便给送进了常安燕府,认了舅舅做阿爹。”
燕元的脸色冷了下来。
这些事情,就是他们也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就算他心中清楚东苑的郎君们都已知道他们府里的这些秘密,他也从未跟任何人倾诉商量过。这件事情大家各自心里清楚是一回儿事儿,可若搬到明面上来说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没得到燕元的回答,燕峰撇了撇嘴,道:“二堂哥可别跟我说什么不知道,几位堂哥都这么大了,我就不信咱们家那几位姨母从未找机会与你们坦白。祖母的心思是好,以为将你们都放进常安燕府认舅舅做阿爹就能稳住燕家的中枢核心,可祖母终究是年岁大了,她怎的就没想过她的那些女儿会瞒着她偷偷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呢?二堂哥,你说是吧?”
“所以呢?”说话间,燕元就已经恢复了他招牌式的微笑。
“所以……嘿嘿。”燕峰奸笑两声,“所以啊,咱们应该是一伙吧?虽然你我都不是舅舅亲子,可咱们是燕家人啊,咱们的身上可都流着燕家的血呢!舅舅若一直无所出,那燕家的重担就要落在咱们兄弟肩上了。可这些又与那燕秋尔有什么关系呢?他燕秋尔根本就是个外人,凭什么对咱们家的生意指手画脚?”
“怎么能叫指手画脚呢?”呷一口酒,燕元笑道,“秋尔与新堂一样,都是阿爹亲自培养起来的,就如阿爹身边的管事一般,他们是该替我燕家做事的,这份心力他们该尽。”
燕峰眼珠子一转,陪笑道:“对对,这份心力他们该尽!他们该为咱们燕家出力!可他们也总得守点儿规矩吧?哪有做下属的爬到主子头上的?还有啊,我觉得舅舅也真是的,总管事这么重要的职务,怎么能全都交给外人呢?那二堂哥与大堂哥又算什么?难不成大堂哥与二堂哥做事还要那些管事批准不成?舅舅看着精明,可当真是糊涂啊!”
“管事们之所以是管事,那是他们有能力担当大任,怎么能说是阿爹糊涂?”
“我这不是为两位堂哥抱不平嘛!四堂哥也就算了,他年龄尚小,开始经商也没多少年,可大堂哥跟二堂哥不同啊!你们二位称得上是燕家的肱骨之臣,可怎的手上却只有几间店铺一两支商队?凭什么那些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管事就能统领整个燕家?二堂哥,你不憋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