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进京顺利,到了贾府,先见了贾母,贾环失踪的事一直瞒着贾母,只说是到亲戚家暂住,贾母见他回来也没有多问。又去见了贾政王夫人,王夫人问了几句,又骂那歹人心狠,贾政有些憔悴,擦了擦发红的眼睛,训斥说:“都是你调皮乱玩,以致遭人掳掠,以后要仔细着,还不下去歇着去。”
贾环回到屋里见赵姨娘,只见向来争强抓尖涂脂抹粉的赵姨娘,瘦得皮包骨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也全无神采,痴痴呆呆的样子着实可怜。
看她这副失魂的样子,贾环心里一酸,赶紧命人把自己抬过去拉着她的手,赵姨娘狠狠眨眼睛,几乎不敢相信,又重重咬了一口手指,这才相信眼前这人是真的活生生回来了。
贾环赶紧拿帕子包裹她的手指,一边说:“娘怎么下这么重口,看手指头差点咬断了。”
“呜……”赵姨娘终于哭了出来,这些日子她也是度日如年,她一个女人,生活在这样一个攀高踩低处处势利的府第,还是个由奴婢抬举上来的妾,全凭儿子傍身,若是儿子有半点不好,她真的是生不如死了,眼看儿子回来,虽然吃了苦断了腿,好歹活着回来,终于又有了指望,总算活了过来。
贾环见她哭了出来,知道她已经没事,才放了心。
得到消息,探春也过来探望,虽然这事瞒着贾母上房,但是她心思灵敏,怎么会不知道究竟。贾环怕吓着小姑娘,对自己那段不堪的经历只淡淡提了几句,并没有细说,至于为逃命杀了绑架歹人的事更是只字不提,毕竟他现在是个小孩子,做出这种骇人听闻的事肯定引人怀疑,不是所有人都如赵姨娘那么蠢。
虽然他不提,可是腿上的伤已经很清楚地表明了当初受的罪,探春也抹起了眼泪。
“你想要什么吃的玩的,告诉我,我想法子弄去。”探春稚气的脸庞写满关切。
贾环看她真情流露,心里也觉得温暖,就说:“这两个月我误了好多功课,也没有写字,听说三姐姐那里有好字贴,借我看看。”
探春看他知道上进又宽慰又心疼:“难得你这么想着读书,还是保重身体要紧,不要急于一时,而且近来家学里也出了事,太爷也很少去了,你不用急着去。”
“出什么事了?”
“家学里太爷唯一的孙子瑞大爷得了病,他这病也来得奇,而且越治越重,太爷哪有心情继续在家学授课呢。”
贾环“哦”了一声,心里明白,这贾瑞y- in心不死,居然把主意打到王熙凤头上,结果被她整得送了一条命,只是他这病会拖个大半年,这期间,贾代儒自然是无心上学的,该另寻师父才是正经。
贾环有了主意,对探春笑道:“这回多亏了一人相救,这位恩公有大才,而且有奇智,他在济南可有名了,我给你说说他的事儿给你解闷。”
探春笑道:“你还是养好身子吧,你的嗓子没有好腿也没好,等休养好了再说。”
贾环的意思是请徐文璧住下做他的师父,贾代儒学问有限,为他启蒙尚可,进一步举业只怕不行,徐文璧有才,正好可以向他请教,一定要想法子留下他才是。
又派丫头去二门上问,得知贾政亲自接见了徐文璧,对他很是敬重,贾环才放了心,看来贾政对他还有几分父子亲情,虽是面上严厉,心里却是高兴,无从表达,只将徐文璧这恩人当贵客,极尽感激之情。
贾环趁机狠夸徐文璧,把他夸的天上无、地上稀,学问天下第一,人品地上无双,贾政捻须点头,贾环趁热打铁:“听说瑞大爷病重,家学里的太爷无心教授,可是学业是要紧事,不能耽误,不如请徐公子入塾。”
贾政看他伤未痊愈,还惦记着读书上进,很是感动,又想那个只知道淘气的宝玉,若把那聪明才智放一分在学业上,将来功业不可限量。对比一番,决定支持小儿子上进,让那只知道吃胭脂玩香粉在内帏厮混的宝玉有点压力。
贾环腿伤未愈,在屋里临字贴,写好了字命人送出去请徐文璧圈点。
徐文璧是外男不能入内院,在外书房接到贾环写的字,不由得连连点头,赞道:“从生涩到普通工整,再到行云流水心笔合一,循序渐进徐徐变化,可见是个用心的,值得一教。”
贾环盼着受徐文璧指教,不等腿伤痊愈,能勉强下地时就急着进书房读书,那迫切的心情与当初宝玉急着见秦钟别无二致,但是他可没有存着那种心思,毕竟两人年纪相差有些大,贾环对徐文璧只有感激崇敬之心,还没有那种非份之想。
贾政看他急切读书,也觉得老怀安慰,命在二门外收拾了一间外书房给他用,方便先生出入。徐文璧因为要备考,本来家贫无依,正好也寻个安身之处好用心读书准备。两边安置妥贴,于是一边自己备考,一边尽心教导贾环,徐义也跟着听课,他底子薄但是人很聪明也知道用功,学了不少东西。
按古代课程进展,是先用几年完成识字教育,然后开始正式学习经典,先读《大学》,在读《论语》《孟子》,最后读《中庸》领悟古人微妙之处。
以上教程总共约五万字,但是加上朱子集注就远不止五万了,这些是考科举的必考课目,也是作八股文的基本功,要在十来岁时就要打好底子。
然后读五经,《诗经》、《书经》、《礼记》、《易经》、《春秋》,连本文带朱子的注,都要背得滚瓜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