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凤殿前的朱雀大街上笙旗招展,仪仗队侍立两旁,第一道大门缓缓缓缓打开,接着第二道门也缓缓开来,最后是第三道凤仪门,大魏使臣一行浩浩荡荡而来。
领头的正是此次特使齐国公嫡长子永德侯齐景。一身暗红色的大魏官服,身材欣长,玉树临风,端正的国字脸,儒雅严正的气质,他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可那眼睛里的光彩谋算,显然不是这个年纪的大多数人会有的。
帝曦语面上平淡,没有一丝情绪,眼眸深似古井,静看着他走来,此人自幼生长在贵族世家,又见惯了宫廷斗争,心计颇深,看来魏后齐氏为了她儿子,可是十分舍得的,这样的人才都派来了,必定有大动作了。
思考间,人已到了正阶下。
“大魏使臣齐景见过凤耀帝国女帝陛下!”齐景在正阶前顿步,拱手行礼。
一时间,凤耀帝国在场的臣工皆是皱起了眉头,此人竟然未跪拜行礼,小小使臣竟如此无礼,但来者是客,帝王面前,没有吩咐,不得擅加指责,只能隐忍。
帝曦语与祁时黎并肩站在殿前,一国之君亲到殿前,可他居然连一跪都没有。呵,看来这大魏使臣胆量不小啊!
只是静静站着,没有言语,也不曾免他的行礼,任由他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祁时黎见她没有反应,也一动不动的站着,静观事态发展。
大殿前宽广的朱雀大街此刻一片寂静,虽然人数众多,却没有任何声音,只有笙旗无声的迎风飘扬。
长久的寂静里,一阵秋风过,帝曦语站在高处,风势略大些,帝冠上的流苏发出清越的声音,虽然声音很细微但在这寂静里却十分清晰。
僵持中,齐景循着这清越的声音微微抬眼看向高台上的女子。
倾国倾城之姿容,睥睨天下之气概,端正威严的伫立,大风扬起她的衣袖,华袍飘飞,几欲乘风归去,如仙子下凡,实帝王亲临。
打量间,与她平静无波的眸光相撞,齐景心下一凛,忙敛下眼,一种凉意从脚底漫开,心中升起一股恐惧感,而震慑他的正是一股威严的帝王之气。
自己自小便出入宫庭,大魏皇帝宇文都是他的姑父,即便是他身上的威气也不过如此,可大魏皇帝早已过不惑之年,多年磨炼才有如此,这凤耀帝国女帝不过才十九岁,恐怕非等闲之辈。
可他是何等心性坚毅之人,很快便恢复了镇定,斟酌着开口:“吾奉大魏皇帝之命,出使凤耀帝国,代表的是吾大魏皇帝,恕不能拜。”
这是无形的较量,无血的战争,谁先开口,谁就落了下风。齐景被逼的迫不得已,只得开口,可明显态度强硬,没有多少尊敬之意。
帝曦语要的可不止这一点,自己在现代时就喜欢心理学的书,看过不少,来了这么久早已经将现代所学与原来帝曦语的记忆相融合,她骨子里本就不是软弱之人。必要时,心性坚韧程度绝非常人所能及!
这心理战必须要胜!
帝曦语恍如没有听见他的说辞一般,目光平静无波,沉静半晌,朱唇缓且,
“哦?”平稳的单音,轻淡的从她嫣红美艳的唇间逸出,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清晰的落入齐景耳中。
下一刻,她平淡无波的眼神顿转,如长刀出鞘般无情与清冽,似秋风扫落叶的利落,直直射向齐景面上却仍是平淡,没有波澜。
齐景原本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望着她,见此面容,遇此目光,当下变色,快速的低头,沉下目光。心中大变,惊惧不已,他知道自己败了,仅仅一跪之间就败的彻彻底底。
几乎咬碎一口银牙,事已至此,不跪不行,为了大计,只能先忍下这屈辱,可自己放下话,是代大魏皇帝而来,这一跪……如此狠烈之人,实在是心头大患。
暗暗的深吸口气,压住心里的恐惧,撩起前袍,直直跪下,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齐景拜见女帝陛下!”
众位凤耀帝国的臣子见此才松了口气,心中不免对这位年轻的女帝更多了几分敬佩之意。
帝曦语在心里冷笑,面上仍然不动声色。以齐景的名义跪,而不是大魏使臣,就不是代表大魏皇帝,倒是尽力的顾全了大魏颜面。
帝曦语就静静看着他跪着,半晌,才朗声道:“免礼。”
“谢陛下。”齐景暗自恼怒,却又不能当场发作,只能忍赖着。
随即众人进入朝凤殿,大魏使臣简述了一番此行的要事,然后与各部尚书商定好了,安排好后,已经是一个半时辰后。
“大魏使臣远道而来,一路风尘,着实辛苦了,朕已于鸣鸾殿设下宴席,为使臣接风洗尘。”帝曦语脸上带着极其浅淡的微笑,平缓开口。
“多谢陛下美意。”缓了这么久,齐景已经恢复如常,脸色完全不似之前的难看、憋闷,现在尽是一片儒雅大气的笑意。
帝曦语从宝座上起身,携祁时黎先一步走在前。“使臣请。”礼部尚书上前做出请的手势。齐景礼貌一笑,随即跟上。
鸣鸾殿离朝凤殿有好一段距离,众人皆乘轿辇。
御撵在最前,“来,小心。”帝曦语伸手去牵祁时黎,嘴角轻扬,笑容温和。祁时黎回以一笑,“嗯。”牵住她的手。
这一幕落在齐景眼中,他眯了眯眼,看来情报不假,刚刚在殿前满身威严之人,此刻却温和如三月春风,这凤耀帝爵倒是不负凤耀帝国第一美男子的称号。眼中闪过一抹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