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竹和轻柳对视一眼,轻声应了,进了房间。
叶衣衣则迟疑了一瞬,缓缓朝桃树下走去。
这株桃树上的桃花开得艳至灼灼,如云蒸霞蔚一般,着实好看。叶衣衣呆呆地望着一朵朵怒放的花儿,眼中情绪翻涌得厉害。
叶衣衣性情淡泊,甚少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此时这般,是因为想到了一些从前之事。
因着驸马容玦喜欢木槿花,长帝姬府中遍植木槿。公仪音登基为女帝后恢复了她宗姬的头衔,并将长帝姬府重新赐予她为府邸,改为初云宗姬府。叶衣衣搬了进去,却并不想多事,所以府内的构造布局并未改动。
驸马容玦喜欢木槿,木槿便成了长帝姬最喜欢的花。容蓁蓁性子骄矜,最喜国色天香的牡丹。而自己,最喜欢的花,却是桃花。
除了贴身伺候她的轻柳和轻竹,知道此事的,便只有谢七郎了。
想到谢廷筠,叶衣衣眼中的水波漾了漾,眼尾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浮上。
而谢廷筠之所以会知道此事,还要追溯到她在京中小院住的那大半年的时光。
谢廷筠从那些士兵手中救下她和轻竹轻柳后,将她们安顿在了他名下的一个小院中。彼时高琼刚登基,京中处处是他的眼线,叶衣衣身为“逃犯”,自然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建邺城中,所以大半时间都是待在小院中不曾外出。谢廷筠怕她无聊,亦怕她心事重多想,想尽办法逗她开心。
从轻竹轻柳那里得知叶衣衣最喜欢的花是桃花之后,他竟然命人移植了两株桃树到院中,只是还没来得及等到桃树开花,叶衣衣便搬出了那个小院。此时想来,不免有几分淡淡的怅惘浮上心头。
想到谢廷筠,沉静的眼眸中有淡淡涟漪泛起。
说起来,她似乎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他了。
公仪音登基为女帝,不论亲疏远近,不论出身贵贱,任人唯贤,大肆提拔人才。谢家虽经谢廷笍和公仪楚一事后大不如前,但公仪音本就同谢廷筠交好,自然知道谢廷笍从前那些风花雪月游戏人间的模样不过是假象,论才能,他其实并不输他人,遂好劝歹劝,终于说服了谢廷笍入朝为官,只是谢廷笍毕竟洒脱惯了,公仪音也不好太过拘着他,便给了他一个鸿胪寺卿的职位。
鸿胪寺卿掌四夷朝贡、宴劳、给赐、送迎之事,平日里倒没有太多的公务要处理。只是谢廷筠毕竟刚上任,所以这段时间特别忙,叶衣衣也有许多宗姬府内的事务要处理,因此两人自上次一别,转眼已是三个月过去了。
叶衣衣正想着心事,轻竹和轻柳已经整理好房间走了出来,见叶衣衣望着桃树发呆,两人对视一眼,也走了过来。
“宗姬。”
叶衣衣从沉思中回了神,回头望两人一眼。
轻竹性子较轻柳略微跳脱一些,见叶衣衣有些恍神的模样,不由抿嘴一笑,“宗姬莫不是在想念什么人?”
叶衣衣睨她一眼,嗔道,“我此次来华兴寺,本就是为母妃祈福的。”
轻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笑而不言。
没想到素来沉稳地轻柳却笑意盈盈地接了话,说的,却是另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听说最近西南属国玄珠派了使团来京,一则是为了恭贺女帝登基之喜,二则……听说玄珠有意同南齐联姻。”
叶衣衣看她一眼,“这事我也略有耳闻。如今无忧登基为女帝,四方平定,河清海晏。北魏又有太子坐镇,等于南齐北魏成了一家,其他小国自然赶着来示好了。”
轻柳笑笑,“依婢子看,谢七郎这段时间怕是忙着招待玄珠使节呢。”
听得轻柳冷不丁绕到了谢廷筠身上,叶衣衣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苦笑来。
自从她恢复了宗姬身份,这两个小丫头就一直在操心她的“终身大事”,而她们撮合的对象,自然是帮了她们许多又对自己处处流露出喜欢的谢廷筠了。
见叶衣衣只露出一抹苦笑却并不说话,轻柳脸上的笑容淡了淡,沉思一瞬,忽而认真严肃地看向叶衣衣,“宗姬,婢子有句逾矩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叶衣衣叹一口气,虽然心中已隐隐猜到她想要说什么,但对上轻柳真挚的眼神,还是软了口气,“说吧,我们之间不用顾忌这么多。”
“长帝姬殿下已不在人世,宗姬的终身大事,自己还需多多上心才是。”轻柳凝视着叶衣衣,目光真挚。
叶衣衣想说的话哽在喉中,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轻柳见叶衣衣神色恍惚,不由叹一口气,接着道,“宗姬,婢子本没有这个立场来过问您的感情,但……婢子还是要问一句,您对谢七郎,究竟有没有一分情意在?”
轻竹在一旁附和,“是啊宗姬,谢七郎对您的好婢子们都看在眼里,您若是对他也有情,不如去同女帝陛下说说,陛下一定会替您赐婚的。”
叶衣衣哑然。
若问她对谢廷筠有没有几分情意?答案自然是肯定的。当初母妃还在世时,她就对谢廷筠有了朦朦胧胧的好感,更遑论他们如今还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只是叶衣衣性情素来寡淡,淡薄之中难免又带了几分傲气,若让她主动去向男子示好,她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从前高琼还在位时她拒绝谢廷筠,是因为她那时前途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