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鼓地讨好,俱是静悄悄地坐了,奉上贺礼,说两句吉祥话便了。
如此正和魏璎珞的意。
或有些想单独跟娴皇贵妃说上几句话的,一直磨磨蹭蹭着不肯走,魏璎珞率先请了辞,得了娴皇贵妃的允,退下了。
穿过万春亭,大学士夫人似是走累了,便在假山旁的一个石墩上坐了下来。
“你的家事,可处理妥当了?”
假山一侧传来一个略嫌沙哑却含了几分尖细的声音。
“是。”魏璎珞并未四处看,淡然地望着前方秋色,开口道。
“主子知我从前与你亲厚,所以安插在你那处的人,我并未有机会插手,但是就连她最信任的弘昼身侧,都送进了她的人,权势如日中天的富察府上,自然不会遗漏。”那个声音道。
“谢谢你传信给我,你只消帮我确定有这件事,便是帮了我的大忙,至于这个人是谁,我自己会揪出来。”
“我知道,因为你是璎珞嘛。我想知道那人,你可处置了?莫要留有后患才是。”
“并未,我若是处置了她,还会有其他人来,还不如留着她,况且,她胆子并没有娴皇贵妃想得那般大,不曾在这枯骨冤魂堆叠的后宫中生活过,没做过杀人放火的勾当,对付人,不够杀伐决断。”
“嗤——”一声轻笑,“这么说来,你还嫌人家对你下手,不够狠了?”
“不能一击即中,便要被人刀俎。”
“我倒是同情这个人了。”
“姐姐走了,我本不欲再与后宫有任何来往,可是既然有人先惦记上了我富察家,我便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不管是谁,都不会轻易放过。”
“璎珞,主子并没有对傅恒动手的意思。”
“没有动手,只是因为没有机会和没有足够的能力,步步为营未雨绸缪,坐等时机成熟罢了。已故的徐本大人,现如今的讷亲,不都是她的朝中势力么?当初我拒了徐本的孙女嫁进来,她便寻着机会对傅谦下手,眼线遍布朝野又有什么用,她那庸碌无能的阿玛,到底也是扶不起来的。”
“璎珞,你如今事事处处以富察家为先,自己的仇恨,还可记得?”
“当然记得,一日未曾忘却。”
“好,好妹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哥,我问你一句话,你一定要据实回答。”
“你问。”
“七阿哥的死,是否娴皇贵妃所为?”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璎珞,娴皇贵妃再手眼通天,这天花之症,难道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如何能保证害人而不自害。”
“我但愿这是真的。”魏璎珞的眼眸冷了几分。
“还有一句话,我得提醒你,虽你原来与令妃交好,但如今宫中形势已变,你与她,最好莫要来往过密。”
“从前不过是因着姐姐,否则令妃娘娘与我一个外臣家眷,自然不会有什么来往。”
“那便好。”
“时辰不早,我该回了。”魏璎珞站起身。
“好。”
俪影远去,假山那一侧,也没了动静。
同年十一月,大学士傅恒任统帅,领命出征大金川。
消息传到府上的时候,傅恒尚未归来,老夫人哭得晕倒过去,被七手八脚抬回房,府中上下一片凝重。
“少夫人……这、这可怎么是好。”青莲站在魏璎珞身边,一边抽泣一边说道,“大金川打了快三年,何等凶险,少爷……少爷他……”
“别哭了!”魏璎珞被青莲的眼泪闹得心烦,难得发了脾气。
青莲便不敢出声了,一旁不停地抹着眼泪。
傅恒一回到府上,便看到前厅站着的魏璎珞,她今日穿了见藕粉色的衣裳,白色的风毛缀了领,乌黑的云鬓整齐地束着,簪了一只琉璃翠色的簪子,那簪子是他自山西任巡抚的时候为她带回来的,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宫女,收了簪子不敢戴上,他才想到她在宫里,不好戴这些东西,越了规矩。
心思恍惚间,女子转了过来,已不似原来小宫女的样子,眉眼之间舒展开来,添了些妇人的娇媚,多了些雍容的气度,神情却同从前一样,笑容里带着小小的慧黠,露出一排小巧的贝齿。
“少爷,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傅恒满目柔情,走到魏璎珞面前,“我回来了。”
魏璎珞仔仔细细地看着傅恒的脸,将他的样子细细地用目光刻画,两人相对,一时竟然无语。
他似不必说。
她似不必问。
他定要去。
她不会拦。
“璎珞……”傅恒握住魏璎珞的手。
“去看看额娘吧。”魏璎珞轻声道。
老夫人此刻已经悠悠转醒,一想到儿子要奔赴战场,便倚着床头垂泪,见傅恒和魏璎珞相携而来,忙将傅恒拉着,颤颤巍巍地一直反反复复说着一句话,
“恒儿,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