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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搭了便车回到镇里,先送薛妙回到农垦团, 廖蔺还没进到独立营大院就察觉出有些不对劲。独立营外出巡逻采取轮班制,没有巡逻任务的战士都会正常在营区训练, 这会已经过了午休时间, 怎么营区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在省城下了火车,因为要赶过路车, 廖蔺只来得及跟后勤的战友交代帮忙保管下碎纸机,没跟领导们碰面,难道有突发情况, 全体出任务了?
廖蔺快步走向正门,站岗的战士们敬礼的同时喊了声营长,廖蔺从中听出了一点委屈的意味。停下了往里去的脚步,皱眉问站岗的战士:“怎么回事?”
一连战士王爱民找到了主心骨,往营区会议室方向恨恨瞪了一眼,向廖蔺告状,“我们回来第三天,政治部来了一车人, 说是下基层搞整顿,批评我们思想太松懈,必须上紧阶级斗争的弦,停了我们的训练,给我们补课。展政委压不住他们,这帮人气势特别盛,像是专门来找事的。”
廖蔺目光冷下来,确实是找事的。
领导们也跟他一样,大会开完之后留下来开了两天小会,从时间看,政治部的郝主任人还在蓉城时,就电话指挥派人来他们这找事了。
找上他们的原因不难猜,曲司令员向来是个急脾气,临去蓉城开会前直接下了命令,隔壁任团长的郝主任小舅子被停职接受调查,郝主任把这个仇算在他们独立营头上。
事情有些不好办,郑司令员在他临走前还特意嘱托,目前看似风平浪静,但暗流都在水底下,犯不着跟台面上这些人较真,一定忍住。
忍不住怎么办?
营区不大,有个人正好站在会议室的窗边,看到廖蔺出现在大门口的身影,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转身出了会议室。
廖蔺表情淡漠地看向会议室出来的人,原来是他,政治部第一笔杆子,纪云峰。一直有传言纪云峰跟最上面那四个人里的其中一个是亲戚,这层关系他曾听郑司令员和曲司令员亲口证实过,虽然不是多近的亲戚,但还算是那人看好的小辈。因为这个原因,几乎所有人都避他如蛇蝎。
廖蔺觉得自己最倒霉,莫名其妙,纪云峰对他总是有种淡淡的敌意。估计是他太优秀,遭嫉妒了。说来讽刺,纪云峰来自沪市,两人一南一北,身高、样貌竟有些相像,可能这就是纪云峰看他不顺眼的最主要原因,任谁都不想被比成残次品。
两人很快走到一起,纪云峰一上来气势十足,“你的假休得有点多,这么松散,把兵也带得一盘散沙,我来帮你整顿整顿。”
廖蔺勾起嘴角,笑容不达眼底,“你所说的一盘散沙,刚刚得了大比武第一。”疯狗就爱挡路,廖蔺绕过他继续往办公室方向走,进门之前回身问纪云峰:“你什么时候滚蛋?”
纪云峰脸上没见怒气,笑得不怀好意,“怎么也得春节之前吧,正好要给燕京交个报告,汇报下基层部队的思想状况,我准备拿你们营当报告素材。”
话里未尽的意思是,报告里独立营究竟是好榜样还是坏典型由他说了算。
廖蔺听后彻底沉了脸。
展东升过来找廖蔺,苦笑道:“是不是被威胁了?”
廖蔺点头,纪云峰这条毒蛇咬人够狠,一旦被树立成坏典型,后果可想而知,到时将不只纪云峰这一条疯狗,会有无数条疯狗闻风而动向他们发难。
展东升白净的脸上露出无奈,“团长打电话指示说,巡逻不能松,至于日常训练就先停一停,先照他们的意思办,他们不可能一直待下去,把人应付走了再说。”
廖蔺眉头没有松开,“光让我们思想学习倒是不怕,就怕他还要干别的恶心人的事。”想到出发之前那个逃了的治保主任,廖蔺问道:“先不说他了,那个叫马宝龙的有动静吗?”
展东升摇头,“一营的人没发现他的踪迹,附近的百姓也没有消息上报。”
“开会时你也听了于团长介绍过那个人的背景,我总觉得这马宝龙是个睚眦必报的,郝主任的人又把他的一大家子扣住搞株连,他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我们不能放松警惕。”
“没想到缴了个小型武器仓库,竟然惹来这么多麻烦。”展东升叹气。
不只独立营有麻烦,纪云峰的毒液甚至还喷向隔壁的农垦团和镇里,农垦团学习会,他亲自参加,顾宇宁又因为家里的事情,被逼上台作检讨。镇里好久没开的批|斗会,也开了起来。
运动到今年已经进入第八年,连最积极的肖副团长都累了,经过纪云峰这么一闹,那些原本就不甘寂寞的人,又开始揪着成分不好,有历史污点的人不放,一时之间,那种让人胆寒的不良风气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
廖蔺有些忧心,人的思想一旦鼓动起来,再想往回拉难上加难。他手下的兵他信得过,其他知青和村民就难说了,即便是战士们,被纪云峰带来的人一刻不停地上政治课也有些吃不消,大家宁肯去林子里巡逻,也不想在会议室里听他们讲什么斗封建残余,斗坏分子。
回来之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