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少年,谢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难道你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做道士?”
苏璇还未想过那么长远,“我只擅长剑,别的都不精,待年纪大了或许如师叔般作个长老,四处行道云游也不错。”
谢离着实不可理解的看着他,拖着声腔长叹,“又不是天阉,好端端的为什么想不开,就连牛麻子还想寻个婆娘暖炕头,怎么说你也是名门高徒,生相也不错。”
谢离一叹三惋,不等答话又道,“是了,你们正道弟子被管得紧,必是不懂女人的妙处。我跟你说,女人又香又软,虽然小性子有些麻烦,快活起来却似神仙,等你尝过就舍不得了,譬如春风楼里就有无数谙熟风月的红粉佳人,有时机我一定带你去领会一番。”
他一番信口开河的浑说,苏璇啼笑皆非,“多谢兄台美意,门规有训不可流连烟花之地。”
谢离一愕,面上多了怜悯,“门规还说了什么?”
苏璇不免一滞,正阳宫门规一百六十八条,哪是一时背得完。
谢离完全不认同,大摇其头道,“人生妙趣千百种,哪有束得跟僵尸一般,我不识几个字,也听过道家讲上善若水,那水流经万物,包纳百藏,可会问何物脏?何物净?何物不可载?”
苏璇原想说这一句是言水利万物而不争之德,非泥沙俱下之意,复一想又闭上了嘴。
谢离越发觉得自己有理,得意道,“谁会夸奖三岁孩童不贪财帛,不迷女色?如此克制只能教你成为孩童,终身不识欲为何物,变成一块了无生趣的木头。”
他说得振振有词,苏璇忍笑回应,“依兄台所言,纵情享欲才是正道?”
谢离一拍大腿,深以为然,“不错,视酒色财气如洪水猛兽,实为大谬,哪有靠禁制而成圣的,能够入花丛见色而不迷,遇宝山获金而轻掷,这才算真英雄,你的师长必定也经历过花花道道,怕你们这些小辈发昏胡来,才用规矩诓人。”
苏璇听着,忽然想起冲夷真人劝酒时所言,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见他不再反驳,谢离一舒臂膀,惬意的伸了个懒腰,“人人贪恋之物,自有它的好,只要不耽迷便无妨,改日我带你长一长眼,也免了你一味恪守清规,与人格格不入,将来在世情上吃亏。”
这人言语荒唐,行事无忌,行事狡侩精明,平素必是坑蒙拐骗无所不为,与正阳宫所祟截然相异,然而最后一句分明存着善意,让苏璇讶了一瞬,微微笑起来。
对苏璇与少女而言,近段时日可谓离开荆州以来,少有的安宁。
天气晴朗,树影婆娑,微风吹去了热燥,让人舒泰松散,倦倦欲眠。
谢离在门外晃了一晃,发现女孩在榻边睡着了,螓首偎在少年腿侧,身上被人搭了一件薄衫。她睡颜如樱,小嘴娇嫩,宛如一枚香甜的豆蔻,谁见了都心动。唯独倚坐的少年一无所觉,他低眉垂首,神气沉定,似乎陷入了某种凝思。
苏璇在沉思与二伥的交战,那一役虽然凶险,却使他隐约领悟了剑法更深一层的精髓,远胜于上百次切磋。只是伤势所限,无法下榻试练,他唯有在脑中反复摹划,重现对战时的感觉。
谢离替他道了一声可惜,也不打扰,披着衣服晃去庭中晒太阳。
一个麻脸汉子近前唤了一声,“幺哥。”
谢离叼着一根草棍嗯了一声。
麻脸汉子禀道,“那个狼脸的凶货在城中开了赏格,但凡能说出对头下落的,赏金一百。”
谢离低声哼笑,“价钱倒是不错,可有往前凑的?”
麻脸汉子神情一拧,现出狠意,“幺哥已经给了话,谁要是敢胡说,就是不想在渝州混了。”
谢离不经心的扯着腕上的布条,话语带三分痞气,“前阵不得空,没收拾这两个夯货,明日起叫人给他们添点堵,别让他们太舒服了。”
麻脸汉子应了,谢离又道,“点子扎手,做得隐秘些,莫要明面上被人瞧出来,吃了亏可找不回场子。”
麻脸汉子诺道,“幺哥放心,弟兄们省得,管保叫他们找不着人。”
花间梼近日倒霉之极,烦得头发薅掉了不少。
明明是搂草打兔子,顺手擒来的上好猎物,接二连三的生出意外,还折了一同行事多年的老伙计,他自己都难以置信。老祖甚至疑是他害了笑面饕,故意编出拙劣的理由掩饰。
谁能相信做下这一切的是个不知名的少年?自己甚至被对方吓得退走,待唤了老祖赶回去,地上只剩笑面饕的尸身,少年带着一身伤,拖着累赘的少女,居然凭空消失了。
客栈、驿馆、医馆、药铺、船行一一寻过,不见丝毫踪迹,重金悬赏也无作用。老祖的脾气一向暴戾,最近更是可怕,花间梼心惊胆战,唯恐何时稍有不慎,就要遭雷霆之殃。
一切都变得异常不顺。
食个香梨,咬到一半发现半截肉虫;例行如厕,拉到一半板架突然塌了;换完衣物,身上莫名其妙抓心挠肝的痒;又或是半夜窗外野狗打架,野鼠蹿檐,野猫发春乱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