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夏语墨垂下头,用力揉了揉褐黄色的短发,发出了长长的叹息,似乎早已料到,一屁股坐回了椅子。
陆飞瞧着身边这个沮丧的女孩,觉得她有趣极了,一时高兴,一时难过,什么情绪都可以让他猜个透,也跟着坐了下去。
高卷卷看到陆飞光询问夏语墨的成绩,却对自己毫不关心,心头酸酸的,一跺脚跑开了,临走还顺手推翻了陆飞桌上的铅笔盒。
陆飞一边朝着她抱怨一边俯身去捡铅笔盒,他没有因高卷卷怪异的举动而产生什么合理的想法,却不由得为夏语墨而难过,他心再宽也清楚,自小到大,夏语墨从来都没有和以“7”开头的成绩打过交道,这一回,她一定有点不好受。
陆飞揣测着夏语墨的心思,只猜对了一半。平常把七十几分当饭吃的他根本不能体会到夏语墨到底有多难过,对夏语墨而言,“七十几”就如同一根圆木,敲钟似的撞向她的心头,她的心震荡着,头脑涨涨的,又岂止是陆飞理解的“有点不好受”。
陆飞见她颓然躺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的模样,特别想安慰她几句。他记起自己家隔壁住着个物理老师,高卷卷每周都要去那儿补课,就想告诉夏语墨不妨与高卷卷结伴一起去。但他转念一想,忽然又有了主意,他拍着自己的胸膛对夏语墨说:“夏语墨,你的物理包在我身上啦!”
初二的寒假过后,陆飞就担当起了夏语墨的“物理老师”。通常,他都会在午休时间里给夏语墨讲解几道题目。说来也奇怪,平时三句不离玩笑话的男孩唯有在给人讲解题目的时候变得庄重起来,他坐得笔直,一手压着草稿纸,一手执着笔,用不怎么好看的字和图示向夏语墨讲解电流、电阻之类的奥秘。讲解的过程中,他总要频频看向夏语墨的脸,大部分情况下,他从夏语墨的脸上读到的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样,他便继续往下讲去。要是他看到夏语墨一声不吭,便知她没有懂,于是就再讲一遍。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将近些年来积攒的耐性全用在这桩事上了。
每当讲完题,陆飞就蹦着跳着跑出教室去疯玩了,他既不觉得这是件苦差事,又没有从中获得什么成就感,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忙该帮。
初二第二学期开启了物理实验课,需要专门跑去实验室上这门课,陆飞当老师当出了瘾,理所当然地想着,做实验的时候可以更方便地教夏语墨具体的知识了。谁知,学生们都脚踩着物理老师的好脾气,在开学第一节实验课前就肆意调换了座位,各自与好友组成了同桌。老师竟似乎没发现,于是,一整个学期的实验课就照着这个座位上了。
在第一节课前,陆飞稍晚到达实验室,习惯性地朝夏语墨所在的那张长桌走去,却没想到被一个叫鲍瘦猴的男生占据了夏语墨身旁的座位。
“哎?鲍瘦猴,你怎么坐我的位子,给我闪开。”陆飞扯着大嗓门嚷嚷着。
鲍瘦猴是个瘦瘦高高的男生,长着一副很耀眼的门牙,不长不短的头发盖在脑袋上,像是一顶瓜皮。他显然对夏语墨有些心动,所以自说自话地抢占了夏语墨身边的位子。鲍瘦猴见陆飞不看情势就瞎急,便指了指教室里的其他同学,说:“你看看,大家不都瞎坐嘛!”
说完,他又朝教室后方瞥了一眼,转过脸来一脸贼相地笑说:“你看,高卷卷旁边不还是空着嘛!”
陆飞听他这么一起哄,脸不觉有些热,眼下,他似乎只有坐到那个位子上去才更合理,于是烧着脸坐到了高卷卷身旁。一瞬间,教室里发出了一阵起哄声,陆飞一拍桌子,涨红脸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
与高卷卷闹了这么久的“绯闻”,真的同桌而坐还是头一回。这么久以来,他甚至还没有看清过“绯闻女友”的长相。他只是觉得身旁的高卷卷传递而来的是与夏语墨完全不同的气息,高卷卷就像一颗跳动的音符,偶尔扎起的马尾在脑袋后面一摇一跳,身子也时不时地左右晃动,就连说话声都清脆得像在歌唱——陆飞一直觉得她就是那种不能磕着碰着,一不顺心就要分泌出一种叫“眼泪”的液体的生物。所以,在一起做实验的时候,他尤其小心谨慎。只要是高卷卷伸手去拿的实验器具,他便垂手等她操作完再动手,有时候听着高卷卷叽叽喳喳地说着笑着,他竟不知如何参与对话。当高卷卷遇到困难,将试验器具递给他请他支援时,他三下五除二就能搞定,但当对方要他讲解的时候,他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得清——既要考虑到自己的帅气发挥,又要考虑到对方的理解能力,这实在太难了。而高卷卷在物理方面的理解能力确实有些寒碜,有一回,陆飞的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当机,朝她说了一句:“你可比夏语墨笨多了。”听了这话,高卷卷当场就红了眼眶。自此,陆飞面对高卷卷时,就更谨慎了。
其实,这份不自在都该归罪于那天莫名其妙收下的情书,如果没有那情书,那么陆飞就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陆飞。
对陆飞而言,最庆幸的是每周只有一节物理实验课。
初二期末的物理考试里,夏语墨拿了全班第二的高分,紧随陆飞之后。对此,陆飞感到十分高兴,他自己都不曾预料到,竟然可以为别人的进步而这么高兴。自从和夏语墨再做同桌,陆飞不知不觉地也追求着进步,以前从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