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牛老师坐着轮椅出现了这一回后,她又回家休息了,这样看来,她此次来给学生上一堂数学课的目的似乎全是为了那一顿酣畅淋漓的发泄。
对孩子而言,在闯祸之后最可怕的事情之一就是接受老师的一顿骂和爸妈的一顿打了,现在牛老师既已责备过了,他们便愉快地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了。
对于鲍瘦猴的出卖,陆飞始终有些在意,虽然他也觉得这样的出卖也算不得过分,但却还是打定了主意要让对方吃点苦头。
关于鲍瘦猴的为人,陆飞最了解不过了——从陆飞转学到这个城市起,鲍瘦猴就一直与他形影不离。年幼的男孩之间,交朋友是件极为容易的事情。陆飞知道,鲍瘦猴一直是个敢做却不敢当的家伙,当他面对别人的质问时,常常会厚着脸皮一口否决,往往还会用几句粗俗的话夹带着大量的口水将质问他的人呛得无言以对。在这方面,陆飞也领教了多次,渐渐便觉得与鲍瘦猴多说无益。所以,对于这次的事,他没有去找鲍瘦猴问个究竟,只一心想着怎么出这口气。
陆飞思来想去,想了多个恶作剧方案,但始终下不了决定,大概是因为之前因恶作剧而闯的这一番祸多少让他学到了一点顾虑。
比起想一出安全范围内的恶作剧,更让他大费脑细胞的是做别人的“男朋友”。自从他答应高卷卷做她的男朋友之后,他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大的改变,稍有不同的是这个让他费解的身份时常在同学之间传递,每每听人说起,他就免不了会耳根发烫。他不知道男朋友到底该做什么,时常会思考“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但又总觉得似乎不会有“结束”。他感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愚蠢至极的决定,如果时间倒回到运动会那天,他一定会斩钉截铁地说“不”,或许他宁愿渴上一天都不要去那看台后倒水喝。
关于“男朋友”、“女朋友”、“喜欢”、“在一起”,对于十四、五岁的孩子而言,听起来多美好,但一旦将这些词语放在“期末考试”、“家长会”面前时,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会立刻从梦中回到现实。
对陆飞而言,光是在运动会的那天看到夏语墨从石柱之后摔跌出来的画面,就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他涨红了脸跑去扶夏语墨,嘴里骂骂咧咧道:“哎呦,你居然偷看,你你……这……这是要拍照吗?喂!没搞错吧?!”
面对从小一起打闹到大的夏语墨,陆飞觉得“被夏语墨目睹”这件事比起“被告白”这件事丢人多了,所以当时的他脸都快要烧炸了,只想着要是顷刻间能飞得远远的永远见不到眼前这两个女生就好了。
不过他自然没有远走高飞的本事,所以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他都为自己在烈日底下说出的一句“那好吧”而奔走着——不是为高卷卷提出的请求奔走效力,就是在遥遥望见高卷卷的时候狂奔而逃。
有一天,遇上学校断水又停电,这对学生而言,无疑像是一场主题派对,因为他们既不用再做室外操、室内操、眼保健操,又不用再听英语老师无休止地播放dialogue,甚至可以听着老师在每一层楼间摇铃以示上下课对他们而言也是趣事。
中午,因为食堂无法运作起来,学校就为学生备了面包,但大部分学生都趁这机会揣着面包出校门溜达去了。
夏语墨原本想要与高卷卷一起出校门去玩一转,但却听到高卷卷抢先告知她:“一会儿我一定要让陆飞请我吃第一顿饭!墨墨……你陪我好不好?”
“哈?这……算是约会吧?我怎么好陪你呢?”
“可是我不敢一个人和他吃饭嘛!”
夏语墨最不爱别人冲她撒娇,眼见着高卷卷就要软软地朝她贴来,她一个起身跳出了座位,冲高卷卷说道:“喂,我可不要做电灯泡。”
“你怎么会是灯泡嘛,墨墨!”高卷卷冲夏语墨眨着眼。
“总之我不去,我打算回家吃饭。”夏语墨怕高卷卷继续纠缠,就将话说得斩钉截铁。
高卷卷知道夏语墨的脾气,便退而求其次:“那你要等陆飞答应了我再走!”
夏语墨撇了撇嘴,点头同意。
中午,下课铃声一摇响,高卷卷就鼓起了勇气飞到了陆飞身边,说出了自己的请求。众目睽睽之下,陆飞又一次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一向爽快的他面对高卷卷时,动作也一下子变得扭捏起来。他低头整理着他过去在午餐前从来没有习惯去整理的书,垂着睫毛,像是鸵鸟似的久久不敢抬起头来。但高卷卷问得诚恳又执着,许久之后,他只好在众人的哄闹声中点了点头。
夏语墨见这事儿成了,便独自回家吃饭去了。路上,她遇到一起补课的董冬梅,就与她一路同行了。
往常,夏语墨与董冬梅一起在曲老师家补完课,也总是会同行一段路,所以夏语墨知道,董冬梅家就住在离自己家不远的公寓里。
董冬梅是一个小个子女生,与夏语墨走在一起时,就像是两个不同年级的学生。尽管她个子小,但看上去还挺结实,这倒不是因为她胖,相反,她很瘦。她给人以“结实”的错觉主要是因为她总是穿得很多,而走起路来又习惯于驼着背且微微张开双臂,短短的腿也总是稳重地支撑着身子,与田间耕作的强健妇人们的身形有异曲同工之处。她留着一头清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