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如此道,“是在永寿宫里,发现了贤妃娘娘被幽禁其中的散魂……先帝驾崩当夜,贤妃娘娘回了往世。”
武宗皇帝的脸色骤然白了一白。
“朕该猜到的,”武宗皇帝低着头,喃喃道,“朕本该,早就猜到了的……朕只是,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也是不敢。
长宁侯沉默了下来,拉着武宗皇帝继续安静地向前走。
白光破开黑暗前的最后一幕,是傅从楦死在榆林关前,与麾下众将正商讨着如何守城的场景。
几个谋士力劝往西边的太原撤,呼尔韩率十二盟精骑气势汹汹而来,大庄守军防备不及,全然不是其对手,傅从楦麾下最得力的谋士慷慨陈词,激动地劝傅从楦率榆林边军回守太原,弃榆林而保关中,以最大限度地保守回击之力。
傅从楦听了,沉默许久,散会后,却是召来心腹,问到宁寿王的行踪。
听得心腹禀告之后,傅从楦沉默良久,却是缓缓地将沙盘旁边墙上的长弓取了下来,缓缓地,但很坚定地告诉心腹道:“宁寿王就在榆林东边的乾安,不能西撤……再往西退,殿下那边,就要出事了。”
“硬守吧!”傅从楦拉开长弓,那张往常一贯端和沉肃的脸上,浮起了一直被他掩埋在温和的面具之下的怒火与恨意,“守不住也得守!呼尔韩杀伤我大庄子民数万余,这一战,就让我们,从头到尾,算个清楚吧!”
“传令下去,让百姓和妇孺们火速出城,或往西去太原,或往南入关中……要离开的,今夜酉时之前,必须全部离开!”
“儿郎们,呼尔韩掠我大庄财物、屠我大庄子民、辱我大庄妇孺,”榆林关前,傅从楦一拉长弓,冷冷喝道,“此等血海深仇,今日,就让他们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武宗皇帝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喃喃地自言自语道:“虞宁侯死守榆林关那一战,从早到晚,酣战两天三夜,死我大庄儿郎者……共计,两万三千余人。”
长宁侯敏锐地察觉到了武宗皇帝的语气有些不太对劲,赶紧握住他的手,强调道:“陛下,那不是您的错……”
“怎么会不是朕的错呢?”武宗皇帝震惊地扭过头,难以置信道,“他们本来不必死的,都是因为朕,因为朕当时在乾安,傅从楦怕朕遇险,才决心死守的……”
“那一场,打得太惨烈了,根本就是在以命换命,以血换血……而那些,本来都是不必要的!”
“可是陛下,”长宁侯握住武宗皇帝手,诚挚道,“我们最后守住榆林了,我们守住了,所有的牺牲,就都是值得的!”
“侯爷他们,也就都没有白死。”
——不然失榆林关再收,死伤的无辜百姓,只会更多。
武宗皇帝狼狈地捂住眼睛,沉默了许久,才喃喃道:“可是至少,至少傅从楦本来,是不必死的……”
如果他当时选择西撤入太原的话。
“陛下,”长宁侯温柔道,“这是侯爷他自己的选择,他不会怨怪任何人的。”
“就算他在世,也只会告诉您,与您没有关系的,与任何人,也都没有关系的。”
“战死沙场,本来就是,为将者的宿命。”
武宗皇帝沉默着没有说话。
只是在白光彻底覆盖之前,武宗皇帝紧了紧拉着长宁侯的手,困惑地喃喃自语道:“大头,你说朕造的杀业,是不是太重了?”
有些战争,是破釜沉舟也要必须胜利的。
而有些战争,本在一开始,就不是那么必要的。
就如同我杀了那么多的人,武宗皇帝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喃喃在心中复道,有些人,是必杀之人,而有些人……却是可杀可不杀之人。
我是不是真的,杀了太多人了?
二皇子允晟的那一巴掌,隔着两世的光阴距离,再一次,狠狠地甩在了武宗皇帝的脸上。
“明正典刑,始得而诛,”武宗皇帝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轻轻道,“也许二哥,才是对的……不,二哥,才是对的。”
长宁侯微微一哑然,还没来得及开口,白光覆盖,两个人便同时都醒了过来。
武宗皇帝一睁眼,就是羲悦长公主拖得老长老长的晚娘脸。
阴沉得能拧出水来去湿帕子的那种。
武宗皇帝顿时把什么战争不战争、杀人不杀人的问题抛之到了脑后,讪讪地举起双手,低声下气道:“好羲悦,别生气,你听哥哥说,哥哥这一趟呢,知道了好多好多有趣的事情呢……”
“比如说,你小时候告诉哥哥说,你虽然没有见过阿娘,但你只要去永寿宫里转一转,就好像感觉到了阿娘一样……哈哈,其实不是你的臆想,哥哥之前也不该笑话你的,是阿娘真的就在呢!”
“她看着我们长大成人,我们高兴的时候,不高兴的时候,开心的时候,难过的时候……她都在。”
“阿娘她一直看着我们、陪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