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在门前便陷入沉思, 西门源本不敢打搅,可敛骨之处死气弥漫, 就算有宗主令能暂时压制, 他也觉得周身渐渐被阴冷笼罩, 生气随之缓缓黯淡了下去, 就连金丹上也蒙上了一层黑雾,才忍不住开口问道。
苏长宁压下念头,拂袖道:“此地空无一物,回去罢。”
西门源应了一声,关闭禁制跟着她转身要走,没想到前面的苏长宁蓦地止步回头,半边衣袖拂在他面颊,顿时叫他色授魂与,脑子里一片空白, 几乎瘫软在当地。
苏长宁全不管他的龌龊心思, 大步上前, 随手扯落禁制阵法,只身进入了岩壁之中。
在看清眼前景物刹那,她不由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果然如此。
岩壁洞府之中, 除了地上一层细小的尘埃,唯一的东西, 却是正中一截玉色指骨。
指骨通体莹润,散发着隐隐绿光,在这空空荡荡的洞府中十分显眼, 但周遭却没有丝毫灵气波动迹象。
先前钧天法会时,苏长宁便知晓凡事不能全靠神识,此时猜想果然被证明。
这枚一眼便能看见的指骨,之上却有精妙法阵隔绝神识,莫说她现在的修为,就算是从前的她,如非亲眼所见,怕也感知不到。
若是先前抽身离开,便错过这唯一的信息了。
上前拈起指骨托在掌心,还未等苏长宁有所动作,一些零碎片段便涌入了她的脑海。
“……难道真的是天道不容?”一名蓝衣修士,埋首玉简之中,忍不住喃喃自问。
“……天生万物,岂无慈悲怜下之心!”蓝衣修士踏出山门,豁然开朗,迎风舒声朗道。
“不,不是它……”蓝衣修士仿佛被什么绝恐怖无比的事物在身后追赶着,慌慌忙忙御剑飞向一座山峰,心中不断地重复着。
“不……是它,是它,是她!!!”岩壁洞府之内,全身真元溃散,血肉模糊的蓝衣修士不住失态地吼着,最后渐渐归于无声,最后唯有一道青光,默然投入他的体内。
最后浮现在苏长宁识海的,是一幅似乎与先前所感全然无关的画面。
一个不过六七岁大的男孩,静静地躺着,浑身脓血脏污,如同一具尸体。
下一刹那,他的双眼蓦然睁开!
没有光亮,没有童稚,亦没有一点生气,唯有无底的几乎要将人淹没一般的绝望挣扎和不甘。
那双眸如此幽深,似乎在呼唤着看到它的人,与他一同坠入最黑暗的深渊。
一时间苏长宁激起浑身的戒备,画面里的男孩看起来只是个重病垂死的幼童,却仿佛比她从前见过的所有对手都要恐怖!
好在那画面下一刻便自行消散了,随之苏长宁手中托着的指骨亦化作灰烬,混入了洞府的尘泥之内,再看不出丝毫存在过的痕迹。
显然,有股力量想把陈贺所见所知由柏梁界抹去,可是却同样有在暗处的另一股力量隐隐与之相抗,这才留下了指骨内的吉光片羽。
所有变故其实不过生于顷刻,苏长宁此间事了,外面西门源犹自未从绮念中抽出念头来。
等出了敛骨之地,还未等西门源说什么谄媚讨好的话,转瞬间苏长宁身形已化作一道流光,向天际投去。
指骨中所留的气息微弱,能够给她感知的时间,实在不多!
好在也已足够!
苏长宁身形合于光束破空掠去,最终落在此处凡界的一处城镇里。
正是镇中人赶集的日子,一时间久违的人间烟火将她拥在了其中,身边熙攘着的贩夫走卒毫无所觉地与她擦肩而过,吆喝声、孩童啼哭声、妇人细语声交汇相合,连成了一片。
下一刹那,所有声响都尽数寂静了下来。
行人商贩们皆如画卷一般被定格在了当地,空气中细微的流动,亦随之静止。
画面间,唯一鲜活的人形,映入苏长宁眼中。
六七岁大的孩童,靠在肮脏潮湿的墙角躺着,浑身衣衫褴褛,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满是脓疮伤痕。
但是,他是这静止的画卷中,唯一一个正在动作的“人”。
他似乎笑了笑,然后朝着苏长宁缓缓张开双眼。
可惜,下一刻一片银光耀起,男孩双眼蓦地随之睁大!
银光散去,眼前早不见了先前的女修身形,他势在必得的一招,竟是落空。
一招过后,他再无反抗之力。
苏长宁像拎起一只乳猫一般,捏着他的颈子将男孩提了起来。
男孩挥动四肢剧烈地挣扎着,每动一下周遭景物就如同水波般随之荡漾,可那一只纤细柔美的手始终在他后颈上扣得死死的,再不曾给他丝毫机会。
最终,他放弃一般卸去了全身力气,乖乖地在苏长宁手底下平静下来。
“你想要什么。”
声音粗嘎难听,竟如同金石摩擦般刺耳,全不像是幼童会发出。
“陈贺这个名字,你是否还记得,柏梁天道。”苏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