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敬并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可见到这个小手电，心中倒是一动，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拿在手里眯眼看了一下，又放到了桌上，说：“这小玩艺我听人说过，很管用，一直想买而没有机会。不过，我这个人向来不受无功之禄，如要收下你的礼品，就一定要为你做点事，我能为你做什么？请爽爽朗朗开口吧。”

夏中华瞄了下一直沉默不语的老黄，说：“郭老师，我说得如有冒犯，你权当我放了个屁，现在我要问个问题，既然这尊南朝佛像是您修复的，那您大概知道它的来源吧？”

“噢，绕来绕去，你是想探听这个问题。”郭子敬刚刚有点舒展的面孔又紧绷了起来，“实在对不起，我这个人决不出卖朋友，这事涉及到别人的私密，恕我不能奉告。”停顿了一下，他指了指面前这尊佛像，“你是从哪里得到它的，顺藤摸瓜，不就水落石出了吗？”

夏中华略一思索，以十分坦诚的口气说：“多谢您的指点，我对您郭老师用不着隐瞒，这尊佛像是建筑老板郑凤祥转让给我的。”

“郑凤祥？他怎么会转让给你……”郭子敬说到这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戛然止口。

夏中华把郭子敬的微表情看得清清楚楚，见自己的金针探底策略已初见成效，立即趁热打铁道：“郑凤祥是什么时候开始玩古玩的，我一点都不清楚。您大概知道，我在江河市古玩界也算有点小名气。可是，郑凤祥与我喝酒时吹嘘自己在古玩界遍地是朋友，还说请您修复过一批南朝佛像，出了很高的价钱，不知他这是酒话还是确有其事？”

“郑麻子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人家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他嘴上毛都发白了，还这么信口开河！万一他出了什么事，那是咎由自取，与我毫无瓜葛。”郭子敬终于当着夏中华的面，骂了郑凤祥一顿，然后说道：“他送来的那堆破烂哪是佛像，是垃圾，半真半假的垃圾！”

夏中华忙说：“垃圾到您这里就能成黄金，您看我这尊佛像是不是也是半真半假？”

郭子敬冷笑道：“能半真半假就不错了。”

“那您看哪里是真，哪里是假？”夏中华紧追不放。

“古玩界有句行话，人能鉴物，物能鉴人，你自己琢磨去吧。凭你的天资聪明，还会搞不明白？”郭子敬站起身来，把烟头往脚下一踩，默不作声地踱了几步，他这架势，实际上是在下逐客令。

夏中华见状，向老黄递了个眼色，说：“郭老师是个大忙人，时间就是金钱，我们耽误不起，那就回去吧，待郭老师心情好的时候再来请教。”

这时，突然从门外闯进两个男子，一高一矮，高的四十多岁，矮的三十多岁。高个子不太礼貌地说：“老郭，你这是接待客人，还是做什么不法生意？”

夏中华心想，按郭子敬的脾气，一定会毫不客气地教训高个子一番。不料，郭子敬好像一下变了个人，挤出一丝笑容，朝高个子点点头，说：“老马，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请坐请坐，还有你那位同事，一起请坐。我刚才只是与两位熟人聊聊天，哪敢谈什么不法生意？”

郭子敬向来人说请坐，可又没有搬进椅子，那就分明是让这两人坐到那对旧沙发上去。夏中华和老黄知趣地向郭子敬打了个招呼，准备离开。

那个姓马的高个子说道：“你们既然是郭老板的朋友，何必急着走，一起聊聊吧。请问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夏中华见他说话如此老气横秋，心中很是不快，耐着性子说：“我是江河市博物馆的，这位老黄是我的师弟。你们和郭老板谈事，我们在这里碍手碍脚，恐怕不太方便吧。”

“没什么不方便。我很奇怪，你俩是江河市博物馆的，怎么到这乡间小店与郭老板闲聊，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

夏中华面露愠色：“郭老师是博物馆的老前辈，我们来向他请教，有什么不正常？倒是你们，客不像客，主不像主，连起码的礼貌都不懂。看来我们不是一路人，话不投机，为免伤和气，我们只能告辞了。“说完，扬长而去。

上了车，老黄对夏中华说：“你迅速离开是对的，否则可能横生枝节。”

夏中华问：“为什么？”

老黄说：“那个姓马的高个子我认识，他是金宁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矮个子好像姓毛，是他的助手。还算好，他们没有认出我来，否则今天就麻烦了。”

夏中华说：“怪不得他们说话盛气凌人，公安局的人也不都像他们这个德性吧。不过，从郭子敬对他俩的态度来看，好像有些惧怕，说不定有什么把柄抓在他们手中。”

老黄说：“他们突然来找郭子敬，看来不是偶然的，是不是与这批南朝佛像有关？因为从刚才你和郭子敬的对话中可以看出，这批佛像是郑凤祥送给郭子敬修复的。郭子敬今天被你这么一激，无意中透出了这个秘密。如果金宁市公安局这两个是白宇华的爪牙，他们一旦知道你与郭子敬的谈话，一定会有所动作。另外，最值得怀疑的是，既然这批南朝佛像的源头来自于郑凤祥，那又为何会在白宇华处？郑凤祥又为何要从您手中买回两尊？”

夏中华说：“这里面的头绪我一时也理不清，我们把今天的收获和疑问一起报告给张小虎，由他来作分析、拿主意吧。”

这时，天色已晚，暗红的晚霞变幻莫测，有高山伟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