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鸣。
他不是一直和爸爸过吗?
现在非常伤心吧?
只剩一个人了,还撑得下去吗?
闻萤不敢再想。
自己日子虽然清苦, 赵姝萍也不是个和风细雨的人, 彼此吵吵闹闹总归过得平顺。知道回到家里, 有人在等, 心里是踏实的。
她有些闷闷地难受, 抬头看向窗外疾速移动的街景, 香樟树旁若无人地沿路婆娑。
这城市灯火璀璨, 退潮一般在身后收尾。
殡仪馆在半山,出租车开出市区后,闻萤靠回座椅。
纷杂的事情绕成线团,理不出头绪,脑子里乱糟糟的仿佛刮过一场龙卷风。
沉默半晌,她问:“什么时候的事?”
郁素发了一路的短信,头也不抬地说:“好几天了吧,听说是林谨承发现的,他报了警,公安局尸检后查明不是凶杀案,就通知家属领回去。”
闻萤诧异:“好几天?那你妈妈什么时候知道的?”
“今天啊,上午才通知的,饭店很快成立了治丧小组,帮着处理后事。”
“可他爸爸是经理,那么多天不在不奇怪吗?”
“他本来就有出差的计划,所以谁都没在意。不然问问你妈妈,她是不是也不知道?”
经郁素提醒,闻萤赶紧给赵姝萍打电话,然而拨去几次,均无人接听,只好发了条短信说会晚点回家。
到的时候九点多了。
殡仪馆还剩值班的人,守灵的礼厅只有一处亮着。
林肇言死去多日,照理可以直接火化,但他身为鸿海饭店一把手,大家还是决定走完流程。
厅门外放了两排花圈,设置了专门的接待处,此时坐着治丧小组的人,正在小声聊天。为保存遗体,灵堂的空调温度很低,闻萤打了几个冷颤,没看到林谨承就不再进去。
正巧郁素的妈妈走来,一身肃穆的黑色。
大概听女儿介绍过,她拢紧外套的领子,径直问闻萤:“你妈妈呢?”
“我妈妈?”闻萤眼睛睁大几分,一脸不解。
“下午客房部组织吊唁,她原本答应要来,临时又不见人影。”
“我……我也不知道。”
郁素妈妈知道闻萤同样才刚结束考试,便点点头,叮嘱不要太晚回家。
她正要转身,被闻萤叫住:“阿姨,林叔叔是怎么……”
“哮喘发作。”郁素妈妈连连摇头,“谁都不知道他有这病,现在想想,难怪他不烟不酒,还定期锻炼。可他在外面也没犯过病呀,唉,真是太突然了。”
“那林谨承……”
闻萤还没说完,林谨承抱着一箱矿泉水走来。
他上臂缠着黑纱袖章,看到闻萤时脚下一顿,眼里流露明显的意外。
但他随后把水放到接待桌上,和治丧小组的人说了些什么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
天空没有星星,像完全浸泡在盛有浓墨的砚里。
微凉的山风湿漉漉的,拂过沁出汗水的脸颊,泛起爬过虫子似的痒。
林谨承步子迈得大,好像知道闻萤跟在身后,想甩掉她。他惯常地双手揣进裤袋里,黑色衬衫被风吹得鼓鼓囊囊。
转眼到了外面的停车场,再往前,灯光越来越暗,连路边树木的轮廓都悉数隐入夜色。
闻萤不知道他要去哪,但除了追上去,心里没有别的想法。
她刚要出声喊,前方的转弯后,林谨承消失了。
闻萤慌张地跑过去。
林谨承就倚着那堵高墙,垮下半边肩膀,抬头要笑不笑地看她。
分不出笑还是没笑,他面孔隐在昏暗的光线中,如同暗房显影水里的黑白照片,模糊却荡漾。
“你来干什么?”
他嗓音略有沙哑,语气随意,仿佛只是例常询问。
两堵墙之间,只够一辆车通行,但前方通往一团漆黑,这条路看样子很久没人走了。
闻萤没有丝毫惧怕,走到他面前,说:“我从郁素那听说这件事,想来看看你,你怎么不告诉我?”
林谨承垂下眼睛,嘴边挂起懒散的笑:“又不是什么好事,需要到处宣扬吗?”
“林谨承……”
“如果你想同情我,还是早点回家。”
“不是同情!”闻萤见他有些误会的意思,急切地辩解,“我没有同情你!”
你曾在我万念俱灰,摇摇欲坠的时候拉住我,带我离开,让我知道自己并不孤独。
那么现在,我也可以。
闻萤这么想着,一只手摸到他的脸。他眉毛皱了皱,很快把头转往另一边。
那只手停在原地,慢慢枯萎,塌缩为一个虚握的拳头。
“虽然你早就知道了,但我从来没有说过。”闻萤全身激起无穷无尽的勇气,然而一开口,依旧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似地惶惶,她缓慢地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