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生略略一笑,带着几分酒汽调侃道。“雷老爷说的是,那我倒要感激这个董老爷子了。若不是他陪我一起逃亡,你们兄弟不也是不能团聚一面的吗?说到底看来还是我李秋生的功劳大些,让你们失散了几十年的兄弟终于团聚了。”
董老爷子似是有些不耐烦的叽哩嘎啦说道,“小子,你就甭耍嘴皮子了。走,咱们梳洗一翻,睡个好觉去。”
说罢,手一拉,搭起李秋生的手宛就踌步而走。
岁月似乎真是把双刃剑,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公平的。
董老爷了也不例子外,毕竟是岁数上了年纪的人了。一粘着床边就打起了捍雷似的鼻罕之声,响彻环宇。还好李秋生不与他同床共寐,否则这一老一少说不定三更半夜了,还来一个楚汉相争的河界呢。
这一入梦,董老爷子晃忽中就好像穿越回到了几十年前的往事中。那些遥远的记忆片段像潮水一般涌来,慢慢展现在他紧皱的脸庞上。他惊悚地颤抖了几下脸上绷紧的老脸皮,鼻孔里挤出一些急促的呼吸,嘴巴里唧唧喳喳说着一些不知所谓的吱语声。
看似这梦里的光景,一定是让董老爷子又回忆起了那一幕让人揪心的画面。
十几年前,在一场拼死抵抗异邦侵略的战争中。身为带队官长的董老爷子,为了保全我军仅剩的一座山头,带着最后剩下的十几位兄弟与敌酋展开了拼死的血战。
情况万分危急之下,一个脸上带伤的黑髯大汉拱手向董老爷子说道。“大哥,你看异邦的大队人马又要冲上来了。咱们队里就只剩下兄弟十几个了,你看怎么办吧?是战?是守?还是逃,你得拿个主意啊。”
说毕,黑髯大汉又睥睨地回头看了身后披伤挂彩的众人一眼,然后又目光犀利地瞄上了缓缓而来的敌酋。
沉默半晌,终是无人应答。众士卒只得一齐跪向董老爷子,各自纷纷出声说道。
“董老大,你就说句话吧。都到这个时候了,就别再顾虑了。再拖延一会敌酋攻上来,咱们谁也逃不了。”
“董老大,求求你了,你就发句话吧,是生是死全凭你做主。咱兄弟决不做孬种,就是死也拼得敌酋一身臊。”
“董老大,咱们能挨到现在也算是尽忠报国了。若是你再能给弟兄们留个活口的,也算是你的恩德了!”
“董老大,你快点决定吧,别在犹豫了。这时你撤了,就算王爷能活着回来,也不会责怪你的。”
“对,董老大,咱们撤吧!求求你了。”
“你就给那些远在家中等待亲人归来的孩子,留下个好父亲吧!你就给那些还在家里苦熬耕作的妇女,留下个好丈夫吧!你就给咱们的山月国,留下几个有点骨气和杀气的士兵吧!全算是你给她们积累的阴德了。”
众人的请辞和众说纷纭,一时又让那时的董老爷子犹豫起来。撤吧,自己带队拼死挣得的地盘就这样眼睁睁地拱手送给敌国了,死去的兄弟们的血也白流了。不撤吧,敌国人多势众,自己势单力薄。前无粮草,后无援兵,再这样死拼下去就得全军覆灭,一个不留。
“哎,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难啊,董老爷子那时也不禁发出了一声长长的衰叹。
突然他拨出长剑,站在一个凸出的石墩上挥剑吼道。“不是做兄弟的不肯撤,只是为国为家身不由已。不怕死的跟我往前冲,顾念家中老小妻儿的往后撤。咱们自此两不相干,各自安生。”说罢,长剑一挥就直接往阵前冲上来的敌酋迎了上去,再不看身后的伤兵残卒一眼。
霎时,众人足足犹豫了一下,就像获得了赤令的死囚一样,各自挑选着自己的脚下之道分两头冲去。
一翻血战,一部分留下来的人居然又和董老爷子拼死占稳了阵脚,那些进攻的敌酋狼狈逃去。
又挨过了难熬的三天,后援的大队人马还是迟迟没有肖息。
绝望的压抑让人窒息,死亡的气息越来越浓。
那些经过再一次拼死搏杀剩下的兵卒,这时又慢慢围上了那时带队的董老爷子。
虽然彼此沉默无语,但是沉重的呼吸和憔灼的眼光,早已传递和出卖了彼此此刻心里最强烈的渴求和希望。
那时的董老爷子又一次无声地垂下了他那高昂头颅,泪水和汉水一并浸湿了他的眼睛。
对面敌国的军队还在洋洋自得地窥视着对手垂死挣扎悲衰,张扬地望着这些即将垂手可得的大片土地,他们发出了最凌厉而张狂的嘲笑,像山洪瀑发一样吞噬着对手这一方的抗争。
而对手久盼援军不至的绝望,又一次掠过他们和这些残兵剩卒的心头,成为他们绝命的釜底抽薪。
当中又有人出来向那时的董老爷子进言说道,“董老大,咱们虽然誓死追随你保家卫国,可是援军不至就算咱们全拼完了,也落得个守土失责背弃国人的罪名。看来啊,咱们是得考虑后事了。”
这话题一打开,说话的人就多了。仅此剩下的十几号人物再一次涌了过来,围拢在董老爷子的身旁,听候最后的指令。
一个身子干瘦的小子说道“大哥,你也看到了。兄弟们跟着你的心也尽到责任了,你就别再固执已见,还是带着兄弟们撤吧。其他的,等咱们撤下来生还时再多说了。”
“嗯,董老大,大伙都称你做大哥了,难道你还要让兄弟们白白去送死吗?你就不能给兄弟们留一条生路吗?兄弟们大多都是有家有室有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