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又一条船靠了过来,从上掠过几个人影,是世子爷和随从。冷锋走上前,“雒雪,你没事吧?”雒雪一看世子爷出现了,也不能视而不见,只好向前行礼:“世子爷好,这点子小事也惊动世子爷,奴婢罪过大了。”韩守中看见雒雪的小脸前一秒还满心欢喜,后一秒听见雒雪的声音,就心塞无比,按捺住,平静的问:“玩的可尽兴,偶然一查,没想到会碰到你和敏谦在船上。”
“世子爷关怀,偶然一查就碰到,还真是巧,不是海家的船必查吗?还是海家的船都需要世子爷亲自查,想这盈江上来往的海洪帮的船何止成千上万,世子爷亲力亲为可不是要累坏了,婢子请世子爷爱惜身体,莫要太过劳累,让奴才们牵心。”雒雪直接戳破,懒得演来演去,逗小孩子玩可以,可我不想奉陪。
满船的人听见雒雪的话,心头都是咣咣砸下几块大石头,官兵一个个战战兢兢,心想这姑奶奶是谁啊,敢跟世子爷这么说话,他们听了都气个半死。海洪帮的大小姐,就是有海洪帮的背景,也不是这么个嚣张法吧,海长空怕是也不能这样,不对不对,明明自称婢子,那肯定身份不高了,这般说话是不想活了,到底是谁呀,众人猜测不已,又想今个天没好了,碰上这么个疯丫头,居然触世子爷的怒火,还当着这么多人,自己会不会被灭口啊。一时间,鸦雀无声。
冷锋低着头,真怕世子爷气出个好歹。自从雒雪走后,世子爷的脸就一天比一天冷,成宿的站在荷塘前,月光下孤清的身影要多寂寞有多寂寞,自己就是傻子,也看出主子的心了。赶紧派人在海洪帮盯了好些天,今天一听见雒雪出了门,就得了消息,原以为准备回来,没想到竟然是和敏谦逛街,吃饭。世子爷就等在望江楼雒雪包间的隔壁,等两人吃完饭又要去游江,只好又找了船跟着,还不敢跟太近,听见雒雪的歌声,世子爷黑了好多天的脸终于见了点阳光,看见查船的,怕那些官兵不知好歹的办错了事,忙不迭的来了,却听见雒雪的这番话,句句说着关心,可是句句都是在给世子爷心上扎刀子,这傻丫头这么维护海洪帮,是嫌海洪帮死得不够快吗。
韩守中气极反笑,这丫头就是自己的克星。看到精致的小脸的一刹那,都要忍不住揽在怀里,偏偏那如点星的眼睛里透出嗤笑和冷意,自己的出现就那么可笑,自己的解释就那么不堪一击,自己的尊严就那么不值一提。“呵呵,你竟然还会牵心主子,乐不思蜀,忘了你的主子是谁了吧,下令查海洪帮自然有下令的的理由,你也不必抱打不平,海长青自然是有承担我怒火的能力,承担不了,他自会想办法。”
“海洪帮何其无辜,世子爷贵人多忘事,是谁把我送到海洪帮的。”
“海洪帮的小少爷和你相处这么愉快,海长青给自己妹子付出点代价,也是应该的吧。”
雒雪自嘲的一笑:“我倒忘了,我是一朵血狱花换来的。”回身俯下身,温柔的对着海敏谦说:“姐姐今天就回韩府了,咱们玩了这么多天,你也该好好收收心,学点有用的,回去给你爹说,姐姐对不起他,害他损失那么多,这枚黑金令就还给他,也算是弥补吧。不许哭啊。”说着捏捏海敏谦的脸。
说完,走到韩守中面前:“世子爷,奴婢玩好了,也想明白了,今天就和世子爷回去。”
韩守中听到雒雪说自己值一朵血狱花,嗓子到胸口就像塞了一团棉花,喘不上气,说不出一个字,自己明明不是这么想的,明明是天天都想着她回来了要好好待她,随着她的性子,再也不让她觉得自己是奴婢,是自己事事都逼迫她去做,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韩守中真想平静的说,你走吧,你不用回来抵什么血狱花的债。可他一个字也说不出,他真怕她一转身走了,怕那许多个一个人的黑夜。怕,这是多久没有的感受了,从娘亲拉着他的手,从温热变得冰凉,怕就刻进了骨子里,终于遇到师傅之后,忘记了这种感受,而今,浑身冰凉,血又要被冻住,无尽的黑夜又要来了。韩守中一言不发,上前打横抱起雒雪,飞身离开这艘船。
雒雪看着窗外的雨,落在荷叶,落在芭蕉叶,落在飞檐上,听雨苑,下了雨,才知道听雨是多么的寂寞。她又回到了从前的生活,但她知道,她和世子爷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从前,他理所当然的命令她,逗她;现在,世子爷的态度奇怪的要命,处处都由着她,里面加了许许多多的小心翼翼,有事没事的把自己留在眼前,还会失神好久,雒雪琢磨了几天,也没明白,也不想花心思了,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可能,从未有人顶撞过,或者是忤逆过他的意志,自己做一件多么不明智的事;自己是低到尘埃里小奴婢,或者说是阶下囚也不为过,只要自己按照主人的要求生活,过一段时间,也就会忽视自己这尘土般的存在。
海洪帮的一切都恢复了,甚至比以前还好,为了补偿吧,很多海洪帮的船都优先通关。这一切,两人都默契的从不提起,是啊,这是两人心里一个伤。
韩守中站起来拿了一件白袍披在雒雪身上,他已经看她很久了,看着雨的眼睛是那么寂寞,她从回来以后比以前更安静了,很少笑,很少看书,很少下棋,很少抚琴,不是做女工就是对着窗口发呆,他坐在她身边,她要起身,他压住她的肩膀,半揽在怀里:“落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