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长了几个月,都是十五,现如今除了顾武兴是顾老太爷生前定下了一门亲事,顾娆和顾文昌都尚未定亲。
曹嬷嬷听得自家姑娘有此一问倒是也没什么意外,实则原本“顾晚”虽被娇养着,却一向是个心细的姑娘,她心疼母亲赵氏,早就吩咐过曹嬷嬷,让她注意着顾府那边的动静,有什么事都要事无巨细的跟她说。
曹嬷嬷看着阿晚苍白的面色,靠在迎枕上略有些失神的样子,很是心疼。
本来就不胖,这一场大病又瘦下了许多,原本是欢喜娇憨的性子,现在却每日里都有无尽的心事般,就是定国公世子回来了,好像也没能让她欢喜些。
但顾家之事,该说的还是得说。
她道:“姑娘,您的婚期临近,前些日子又生了那么一场大病,现在老太太和二房那边越发心急的想要把二公子过继给夫人了,老太太那边也一直都在给夫人施压。姑娘您回去,怕是老太太也会跟您提及此事的。”
她说的“二公子”便是阿晚的二婶周氏的次子,十三岁的顾文昌。
阿晚皱了皱眉。
果然还是有此事。
这事她前世就知道,顾家一直都为此事闹腾。
顾家虽说是将军府,但祖上却并不富贵,阿晚祖父原本不过就是个京中普通的五品武官将领,只是阿晚的父亲顾大将军能征善战,十几岁时便做了阿晚的外祖父定国公的侍卫,后来跟随定国公征战多年,立下战功无数,后来更是凭战功得封了一个正三品的将军之衔。赵氏也是在北疆认识的顾大将军,两人称得上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成亲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只是十几年前顾大将军战死,顾家若没有定国公府这门姻亲,其实也就被打回了原型。
顾老太爷明理,他在世的时候还好,有他压着顾家还算太平,但自去年顾老太爷过世,顾家就开始风波不断。
顾家祖产不多,但花销却不少,每年的入项怕都还不够家里一年的嚼用的,顾家真正富贵的唯有阿晚的母亲顾大夫人一人,因为她是定国公府的嫡女,当年嫁过去之时就带了五万两银子的陪嫁,田产铺子无数。
可偏偏她却无子。
依大魏律,女子若无子无女,等其身故之后,娘家是有权取回她的嫁妆的。若只得一个女儿,那她的财产多半都会在女儿出嫁之时就给了女儿作陪嫁。
反正夫家是没有支配权的。
除非她过继了嗣子,自己愿意分得一部分的嫁妆给这个继子。
这么大的一笔财富,可以保顾家数代子孙无忧的财富,怎么可能不动人心?
***
阿晚和曹嬷嬷正说着话,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阿晚抬头看向外面,但隔着车帘其实什么也看不见,但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侍卫的声音,禀告道:“姑娘,前面是南安侯府的马车,出了些故障,成管事已命人上前打探,还请姑娘稍候。”
南安侯府的马车?
阿晚示意曹嬷嬷道:“既是南安侯府的马车,嬷嬷你开了车门,我看看。”
曹嬷嬷应下,开了车门,阿晚刚撩了帘子,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踏着积雪向着她的马车走了过来,是一名披了大红色斗篷的少女,她的帽沿衣边皆镶了毛茸茸的滚边,可爱又娇俏,那帽子围住的小脸隔着飘雪也看得出眉眼明艳,在这漫天的白雪中看着格外醒目,不是原翎却又是谁?
原翎是南安侯府的大小姐,阿晚未婚夫原缜的妹妹,也曾经是阿晚最好的朋友,两人自幼相识,然后相知相交了十几年。
阿晚当初的及笄礼,请的就是原翎做的自己的赞者。
可是她已经打听过了,“顾晚”的赞者是赵媛,原翎甚至没来参加她的及笄礼,那就是说,“顾晚”和原翎关系并不亲密。
是了,赵媛说赵恩铤一直拘着她几乎不让她出门。
“阿翎。”
阿晚知道自己该唤“原姑娘”,可是理智归理智,话到嘴边,她还是忍不住低低唤出了一声“阿翎”。
她看到了她,只觉得一股酸涩直冲眼眶。
实在是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熟悉到她有一种错觉,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不是什么“顾晚”,仍然还是赵云晚,原翎笑着向自己走过来,然后逮着哪儿先掐一掐,再拉了她的手就似真似假地抱怨道:“喂,晚晚,最近你怎么一直不出来,知不知道我二哥总在我面前转,再不把你约出来,我都快被他烦死了。唉,晚晚,你这么好的性子,我还真不舍得你嫁给我二哥那么个人,以后岂不是要被他欺负死。唉,你说我们的兄长,为何就不能像别人家的兄长,懂得爱护幼妹呢?只会一个比一个没人性。”
那时阿晚只会抿唇笑,因为她知道原缜很好,从来都不会欺负她。
可是那些都只会在她的梦里出现了,现在,他们,她们都还在,和以前一样的生活,只有她不见了。没有了她,所有人都还好好的,根本没有人知道她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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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