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瀣张开眼睛,看着帐顶默默的想,自己如今其实也不过是走了母亲的老路罢了,当年母亲瞧中了霍长青,霍长青已有相爱的妻子,还是尊贵的郡主,可母亲仗着太后的爱,硬生生的拆散了霍长青与康悦郡主,自己也落了个难产而死的下场,如今自己虽然不是先瞧中了太子,可当年霍长青并不喜欢母亲,太子……前太子甘霖,如今极有可能立储的那两位,甘然与甘棠,又哪里是真心喜欢自己?
诚然她有着国色天香的容貌,有着比之苏氏、小张氏、小周氏都细心温柔靛贴,还有太后的格外的青眼,可无论是前太子,还是现下这几个意图夺储的皇子,都不会反对娶她为侧妃,论到了正妃,他们哪一个不是想着娶到父兄皆掌兵的青州苏氏的嫡女呢?
就是长泰自己,也是万分不愿意有一个血脉不正的儿媳……周皇后若是没有霍贵妃这样一个盛的对手,便是她,也不可能同意自己做前太子的正妃!
这个宫里……或者说,这个世上,除了太后,旁的人,除了陌生的、不关心的,大抵竟是盼着自己死的吧……自己若是死了,长泰与周后、并霍家想来都会是极高兴的。
本就不该降临的生命,偏巧母女都是一样的命……霍清瀣轻轻叹了口气,她想到了前几日怀真郡主掉衅,苏氏在旁笑意盈盈的看着热闹,心中不服与颓然交织着涌上来,自己是无辜的,可有那样的母亲又能够无辜到哪里去?外祖母是这世上顶顶尊贵之人,可换句话来说,自己这一生不受喜欢,却未必与她无关……苏氏、小张氏、小周氏……包括怀真郡主,宁王后每回进宫时看她的目光,那样温柔那样体贴,便是把心捧了出来都是甘心情愿的,自己的母亲若还在世,是否也会如此待自己?
可那又怎么样呢?苏氏的父亲会为了她被打入冷宫在朝上竭力争执,但霍长青对自己这个女儿的死活,最好惮度也不过是漠不关心……
她默默的想了很久,一直到冰儿进来轻轻禀告才惊醒,只听冰儿道:“小姐,如今天色已明,小姐可是要去给太后请安吗?”
待霍清瀣答了,冰儿复问起了衣裙:“小姐今儿穿那件姜色云纹宫装,还是那件绛紫点梅红的?”
“绛紫点梅红的那一套留到了晚上赴宴的时候穿,光奕长公主就要回秋狄去了,一会我好歹要去曲台宫走一趟,长公主名讳里面有个青字,听说也是喜欢青色的,取了那套天青缎的来。lt;gt;”霍清瀣揉了揉额角低声吩咐道,她感到自己有些心神不宁,胸口砰砰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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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曲台宫,霍清瀣轻轻叹了口气,她有些明白为什么嘉懿太后对自己那个没名没份见不得光的母亲做什么那样疼爱了——光奕长公主还是骠骑大将军之女的时候进宫来请安,霍清瀣是见过的,那时候周青燃何等美貌娇艳,比之自己,也逊色不多,尤其肌肤,帝都深闺里面娇养出来的水嫩,如今到了秋狄才几年光景,与她年纪差不多的一干贵妇,都还是肤若凝脂,可方才她靠近了看,却发觉长公主已经开始扑上了厚粉……论年纪,这位长公主,足足比霍贵妃小了十几岁,就是霍贵妃如今,也只需淡施脂粉罢了……
秋狄与北戎的苦寒,即使周青燃先前只是臣子之女,还非世家子,又何况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周青燃远嫁过去时,已经十七,仪元长公主那会可还没及笄……太后心中对于女儿的亏欠,可想而知。
她与母亲,不过是托了那个可怜的殉葬了年迈异族夫婿的真正的长公主的福罢了……这种仿佛是偷来了旁人的东西为己用的感觉实在是太坏了。
霍清瀣正郁郁的打算先返回彩明轩,身后的冰儿忽然低叫了一声,霍清瀣一怔,随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是鹿鸣台的方向,望金阁上,一点赤裘的艳丽颜色,犹如火星,但分明是两个人,另一人的狐裘颜色却没这么艳丽——鹿鸣台一直都是苏如绘住着的,她似乎的确是今儿回宫,可那人影虽然幢幢,却分明一高一矮,其中一个若是苏如绘,那么另一个又是谁呢?
思索了片刻,霍清瀣吩咐冰儿:“你速去停芳园,请了丹朱郡主同去拜访苏家小姐。lt;gt;”
——这宫里有资格穿裘又与苏如绘同行的就那么几个,比苏如绘矮的,也只有尚未长成的丹朱了,另一个甘沛,周皇后是绝对不会叫他与苏如绘单独在一起的。
如果丹朱还在停芳园,那么……矮的那一个才是苏如绘?另一个人……
站在宫道上等了片刻,果然看到了掬翠陪着丹朱来,霍清瀣感到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充盈着自己的内心,她神色自如的对丹朱说了想现在去探望苏如绘的打算,丹朱素来和苏如绘亲近,自然没有意见。
如此,她们在鹿鸣台下,看到高台上那一场好戏——甘然坦然自若的搂着苏如绘吻了下去,苏如绘显然也没想到,她发现了台下的众人,因此惊慌失措,可甘然看向台下的眼神,却带着难以抑制的恣意与快意……霍清瀣低下头的刹那,面上的震惊、伤心、悲愤……皆消失不见,却只剩了一抹深藏的得意!
她到底还是没顾冰儿的劝说,没有返回德泰殿去寻太后告状,而是追去了鹿鸣台。
甘然果然是决心已下。
他没有一点给自己这个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