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了抿唇,王氏又道:“说句诛心的话,今日若是华儿,没准我还争上一争,可是如儿……”叹了口气,接着道:“不是我说自家的丧气话,论相貌论才,她如何配得上齐衡?自己的闺女,我都如是想了,何况人家郡主?算了,何苦自讨没趣了,咱们别的没有,这几份傲气还是有的。如儿又没什么手腕,日后还是给她寻个门当户对的不受欺负就是了!”
刘昆家的笑道:“倒是转性了,这般明理,老爷听见保准喜欢。”
王氏叹气道:“我吃了半辈的苦,才知道当初父母给我择的这门亲事真是好的,婆婆省心,夫婿上进,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衣食富足,若不是我自己不当心,也轮不到那贱人进门!想想我姐姐如今的日,哎……真是好险,我还眼红姐姐嫁的比我好,姐姐那般手段嫁入康家都成了那样,要是我……哎……不说了。”
刘昆家的把空茶碗拿走,回来继续给王氏揉背顺气:“四五岁时,老爷便被派了西北巡检,老一意要跟了去,便把您托付给了叔老爷,要说叔老爷两口真是好人,他们自己没闺女,又和老爷兄弟情深,便待千分万分的娇宠,可他们到底是做生意的,见识如何和老爷老比得。大小姐那些本事都是跟着老的,十岁上才和父母团聚,如何能怪?”
王氏幽幽道:“这世上好坏都难说的很,我自小便觉得处处低了姐姐一等,待到出阁时,她的夫婿门第也比我的高,我还大闹了一场,险些被父亲上了家法;当时母亲就对我说,盛家人口简单,婆婆又不是亲的,自不会拿架消遣媳妇,夫婿是个上进的,但凡有些帮衬,将来定有好日过,只要我自己规矩做媳妇就好了;而姐夫虽家世显贵,问也不错,但为人却没什么担待,是个公哥儿,母亲并不喜,因是康家老爷与父亲交情厚才做成亲家的。现在想来,母亲真是句句良言。”
刘昆家的笑道:“当姑娘的,只有自己做了娘,才知道老娘的好处,看来这可是真的了。”
王氏总算开了笑脸:“当初我与姐姐还为了姐夫争闹了一场,后来姐姐胜了,想起来真是好笑!将来我挑女婿,有娘一半本事便知足了。”
刘昆家的也笑了,过了会儿,刘昆家的忽想到一事,道:“,您说,四姑娘回去会如何与林姨娘说?林姨娘会不会找老爷说项?”
王氏顿时一阵大笑:“我巴不得她去找老爷说!她若真说了,便等着一顿好骂罢!”
……
王氏难得一次料事如神,当夜,盛紘下了衙便去林栖阁歇息。
“……你说什么?”盛紘疑惑道,“墨儿还要接着上庄先生的课?”
林姨娘娇嗔道:“我知道老爷是为着避嫌,如姐儿和明姐儿不妨事,她们原就不怎么喜欢书本,可墨丫头不同,她随了老爷的性,自小知书达理,如今庄先生的课她正听着有味儿,如何就停了?是以我给老爷说说情,大不了隔个屏风就是了。”
盛紘皱眉道:“不妥,墨儿到底不是男,纵有满腹诗书又如何,难不成去考状元吗?女孩儿家读了这几年书也就足了,以后在屋里些女红才是正经!明丫头前儿给我做了个玄色荷包,又稳重又大方,很是妥帖,墨儿也该针线了。”
林姨娘听的直咬牙,强自忍住,款款走到盛紘身边,替他轻轻捏着肩膀,松松筋骨,凑到盛紘耳边吹气如兰,娇滴滴的轻劝道:“读不读书是小事,老爷怎么不想长远些?想想那齐家公,想想咱们墨儿……”
盛紘猛然回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姨娘,刚有些晕乎燥热的身立刻冷了下去:“齐家公与墨儿有何相干?”
林姨娘并未发觉盛紘有异,径直说下去:“我瞧着那齐公真是一表人才,家世又好,今日还与墨儿谈诗说,甚是相投,不如……”
盛紘霍的站了起来,一把挥开林姨娘柔柔的红酥手,上上下下把林姨娘打量一番,林姨娘被瞧的浑身发毛,强笑道:“紘郎瞧什么呢?”
盛紘冷笑道:“瞧瞧你哪来这么大的口气,开口闭口就要给公侯家的公说亲!”
林姨娘揪紧自己的袖,颤声道:“紘郎什么意思?莫非妾身说错话了。”
盛紘走开几步,挥手叫一旁的丫鬟下去,又站到窗前,收了窗格,回头看着林姨娘,低声道:“齐衡的外祖父是襄阳侯,当年襄阳侯护驾有功,却折损了一条腿,圣上便封了他的独女为平宁郡主,郡主娘娘自小在宫里长大,为受宠;齐大人官居从,且都转运盐使司是个大大的肥差,非圣上信臣权贵不予任职;还有一事,齐国公府的大老爷只有一孱弱独,至今未有嗣,一个闹不好,说不准将来连国公府都是那齐衡的!”盛紘歇了口气,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接着说:“自来公侯伯府出身的公哥儿,不是庸碌无为便是放荡恶霸,似齐衡这般上进才干的孩还真没几个!”
林姨娘直听的两眼发光,心头发热,恨不得立刻招了齐衡当女婿,谁知盛紘口气一转,转过来匪夷所思的看着林姨娘,铿声道:“齐衡这般的人才家世,父母出身,哪家豪门贵女聘不得,当初在京城里上他家说亲的几乎踏破门槛,还轮得到我一个小小的知州!”
林姨娘顿时一盆冰水浇了下来,心头冷了不少,犹自不死心道:“京城豪门贵女虽多,可有几个如咱们墨儿出挑的,她生的又好,诗词歌赋样样来的,如何轮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