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极必反,盛极必衰,弦太紧会断,弦太松则弹不出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庭雪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活了下来,脑海中迅速回忆着那天晚上的情形,总觉得穆凛夜是有什么言外之意,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庭雪脑海中飞速闪过:他不是要杀自己!
“你醒了?”
庭雪觉得说话的声音有些熟悉,抬眸看去,只见辰逸倚着门打量着自己。
“我怎么会在这儿?”庭雪讶异地望着对方。
“穆大人的价钱出得好啊,我一早便说有一定会用得上那单据的,你还不信。”
“穆凛夜?他......”
辰逸轻轻点了点头。
“他给了你多少银两?”
“十万。”
“十......万?”庭雪大吃一惊,这分明比天机阁要得价钱还要夸张。
“怕是令其浪费银子了,我大概不会好好活着......”
“为什么?”
“倘若是你的挚亲一夕之间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你能苟且于世吗?”
“顾大公子要是看见你这个模样怕是要被气死!”
“什么意思?”庭雪似是听懂了对方话语中隐藏得深意,只是不敢确定。
“你当真以为武功一流的顾逸清会如此轻易便被铲除了?那藏心阁便是当真无能了。”
“你是说......”庭雪强稳心绪,“逸清还活着?”
“我想再过段时日你便能见到他了。”辰逸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庭雪一时未曾从大悲忽转为大喜的情绪中逃脱出来。
“那外公和舅舅呢?”
“总得有人为此付出代价吧。”辰逸正在大厅内翻看着账本。
“外公......终是没有等到我回去的那一日......舅舅......”庭雪重心不稳向后倒去,辰逸似是不经意,余光瞥见对方的一举一动,伸手拽住了庭雪的右胳膊。
接下来的三日,庭雪待在房中水米不进,泪水打湿了一条又一条的帕子。
辰逸也不劝,他知道这是身为子孙应流的眼泪。
温岑寂在得知父亲死讯的同时接到了他留给自己的唯一一封遗书。
当今皇上早已对温氏一族心生忌惮,自己身中毒箭为国捐躯之时正是温氏一族身退的绝佳机会,但温氏决不能以功臣的姿态退出政治舞台,临渊的疑心必定不会因此而终止,会牵涉子孙,温岑寂牵涉舞弊案之中恰恰是个好的由头,银两并未进温岑寂的私囊,且临渊并非昏庸之主,考虑到此案对于朝廷颜面的影响,牵涉人员过多,一旦昭告天下,必定会引起百姓之怨,温岑寂手中握有先皇赐予的铁券,无论何等罪过,亦不会牵连全族,温氏一族的后人算是保全了,只是失去了朝中的官职而已,自会以温岑寂的自尽了结此案。
庭雪终是明白了外公常常说起的那句话“从来没有人能淌过历史的河流而滴水不沾身”。
温孟之预估到了:温氏一族倘若再牵涉政治之流最后万不会得到善终,然而此时全身而退已无可能,藏心阁多年来对朝廷已发挥了足够大的作用,近日来朝中的风向变化,令其觉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之感,以防万一只得先发制人。
此计谋是温孟之一手策划,温岑寂亲历实施的,温氏子女皆是此盘险局中的棋子,庭雪此刻与几日前的想法完全不同,她知道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外公和舅舅付出了何等惨痛的代价。
一个月后,庭雪慢慢恢复了,闲来无事也会出去走走。
是日,她在山谷中闲逛着,似是听到了低沉却威力十分的低吼声,那声音似是什么动物发出来的。
庭雪寻声而去。
“桃芷?”
庭雪瞧见一抹轻灵的身影正对着一只身形硕大的狮子说着什么,细瞧去,正是辰逸的妹妹桃芷。
“燃风很乖吧?”桃芷笑起来有明显的梨涡,瞧上去甚是可爱。
“我只训过马,这样的王者未曾试过。”庭雪鼓起勇气摸了摸狮子的脸颊。
燃风一开始还有些警惕地发出低沉的哼声,大概是瞧见主人同庭雪友好地交谈着,便逐渐放下了警惕之心,甚至还低首轻轻蹭了蹭庭雪的掌心。
“你是怎么遇到它的?”
“是它三个月的时候,我在草原上捡到了它。”
“它的母亲......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兴许是出去捕食了吧,再也没有回来。”桃芷说着摸了摸燃风的毛发。
“它的颜色很少见,竟是红色的!”
“对啊,跑起来像一团火焰一般夺目!”桃芷语气之中满是自豪,似是母亲在夸赞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难怪叫‘燃风’,好名字。”庭雪笑言。
燃风竟像是听懂了一般,竟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庭雪的脸颊。
万物皆有灵,且爱且畏之。
自那以后,庭雪每日皆会去看桃芷驯兽,每次去了不多说话,只拿着一把扇子坐在远处的石头上,静静地看着。
辰逸听说了此事亦是十分开心的,这山谷之中多是男子,桃芷也从未交到过什么知心朋友,他也乐意将庭雪当做妹子看待,偶尔他从驯兽场经过,听见里面传出来的笑声,便不自禁地也跟着笑起来。
岁月静好,虽平淡却也不失滋味,却因庭雪那日的意外昏厥而被彻底打破。
辰逸第一次见到庭雪的眸中透露出的竟是浓重的杀意,眸色渐渐转为血红色,他哪里知道这正是那日庭雪分出一半剂量给了桃芷,旧疾复发的征兆,他迅速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