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害的郑小姐有关。
“人畜无害”的郑小姐像是被人隔空打了一巴掌,脸上好不容易攒起来的血色刷得褪了个干干净净。
不等她开尊口,夭夭便背着手笑道:“当然,郑小姐最擅长之事,是「借刀杀人」,不知道那一把刀又是谁?”
郑红玉显然是又被攥住了七寸,两颊和嘴角处的肌肉轻轻抽动了几下,才笑得极难看的道:“是我,与旁人无关。”
夭夭:“……”
她真是越来越好奇郑红玉身后的那把刀了。
镇尸符,可不是郑小姐这种不懂玄门术法的弱女子能搞出来的东西。
两人真枪实弹的大战了一场,郑红玉似乎有些体力不支,这才想起今日来此的主要目的,转身从车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妆匣,隔窗递到夭夭面前,笑道:“无论你是哪个菖兰,我都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这是我一点心意,愿你能和穆王世子恩爱欢愉,白头到老。”
夭夭显然没有要接的意思。
郑小姐十分耿直的道:“这次没毒,放心吧。”
夭夭:“……”
被郑小姐当做“最好的朋友”,她真有些承受不起。
幸而,午后乔兰前来拜访,才稍稍缓解了她心头的阴郁。
转眼已到九月十六。
这日天不亮,西平侯府已经宾客如云。
孟侯爷难得精神焕发,穿着身崭新的宝蓝滚边锦袍,和孟老夫人一起在前面招待宾客,乔兰则带着一群千金小姐们在闺房陪着新妇梳洗上妆。平日里冷寂萧条的侯府,处处洋溢的少女们的欢声笑语和喜庆气息。
没心没肺的混了这么多日子,直到这一刻,夭夭才忽然感觉到一阵没由来的紧张,心跳得厉害,手心也浸满冷汗。
她举目四顾,想找到些什么东西或什么人稍微纾解一下这种坐立不安的心情,可惜除了替她忙进忙出的乔兰,屋子里全是陌生面孔。夭夭茫然了一瞬,隐约明白自己究竟想找什么了。心头钝痛,默默低下头,努力把那些疯狂奔流的思念收进小小一颗心里。
阿爹,阿娘,大哥,二哥。
你们魂魄散落在何方
你们可能看到?
你们的小阿瑶,要嫁人了。
夭夭眼睫一颤,一滴泪无声滑落。
直到姜氏带着荣嬷嬷进来为她梳头,且梳到半道,姜氏又发挥正常水平、开始泪落不止时,夭夭慌乱的心才稍稍安宁下来,连忙尽职尽责的去安慰她现在的“亲娘”。
申时一刻,迎亲队伍从穆王府出发,经靖善、安业、兴华等坊,于黄昏时准时抵达西平侯府。
穆玄一身大红喜袍,被众人簇拥在中间,抹额和乌发皆藏在璞头之下,愈发显得俊美如玉,潇洒飞扬。随行的玄牧军将士及素日与穆玄交好的武将、王孙公子们皆是性情疏阔、不拘小节之辈,到了西平侯府大门前,立刻在马上齐声呼哨,高呼“新妇子!”,门内立刻有人高声应和,抛出一个又一个刁钻问题,双方唇枪舌战、各使尽浑身解数,镇日忙于军事和练兵的穆世子重拾旧学,连作了三首催妆诗,才终于把门给催开。
为示隆恩,皇帝还特地派了礼部两个老鸿儒过来洋洋洒洒的念了篇酸文,以祝两家好合、千载辉光云云。
及新妇登车,新郎迎妇入门,完成转席、拜堂、却扇等一干繁琐而隆重的礼仪,已是暮色四合,晓星在天。
穆王府张灯结彩,宾客喧天,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穆玄还要去前面待客,夭夭则顶着厚重的凤冠,牵线木偶似的,被宁嬷嬷等人引入尔雅院的新房内。
那凤冠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漂亮归漂亮,可折腾一日下来,夭夭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快被那玩意儿压断了。还有那里三层外三层的繁复嫁衣,愣是把她闷出了一身汗。
待宁嬷嬷等人一离开,夭夭立刻如被抽掉了脊梁骨一般,整个人塌陷了下去。回想这一日,更是觉得晕晕乎乎,恍如梦里。
海雪生怕自家郡主这副模样被穆王府的人瞧见,吓得连忙将门窗都严严实实的关好,小声提醒道:“郡主,仪态,仪态啊。”
85、洞房 ...
门窗一闭, 喜房内断了漏似的,静的可怕,连院中丫鬟仆妇的笑闹声都变得模模糊糊。
这种近乎封闭的环境, 一下子将夭夭浑身的困意和懒怠劲儿抽走了。
她像是生锈已久的机轮时隔多年再次运转, 当了一天的牵线木偶, 此刻竟然没由来的紧张起来。
从今夜起,她就要告别好不容易才睡暖和的海棠院,住到另一个于她而言完全陌生的地方,且还要和一大群她完全不熟悉的人共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