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羽瞧智障似的瞧着她,一脸沉痛:“姐,你该不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忘了吧?”
夭夭直觉那不会是什么光彩之事,硬着头皮道:“醒来后,我的确忘了很多以前的事。”
孟菖羽看她的眼神,俨然已笃定她是个智障,用一种十分羞耻兼嫌弃的口气道:“你大婚当日,从花轿里逃走了,冲到东平侯府去找宋引,要和他私奔,宋引却不肯见你。你一时想不开,就跑到山上上吊了。”
末了,又补了一刀:“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咱们的爹嫌你丢了西平侯府的脸,才听那妖妇的话,把你草草埋到了山上。”
“……”
方才在散发着诱人香甜的牛乳饼,瞬间味同嚼蜡,夭夭机械的咽下最后一口,再也没心情吃了。
原来,这菖兰郡主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新婚当日,竟抛下新郎,逃婚去找别的男人,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夭夭总算明白,为何方才在山上遇见时,宋引握着她的手不停忏悔,还说了那么一番信誓旦旦的话。
刚才在山上黑灯瞎火的,夭夭看不真切,只觉得这菖兰郡主衣裳穿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格外繁复,不便行动。如今就着帐内油灯一看,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菖兰郡主身上穿的竟不是普通衣裳,而是一身描金绣凤的大红嫁衣,裙裾和袖口处则用金线绣满鸳鸯。
看来,孟菖羽没有骗她,这菖兰郡主的确是在大婚当日死去的。
见夭夭神色恍惚,魂不守舍,孟菖羽只当自家阿姐被吓住了,甚是老成的摆手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现在整个大邺朝都知道你为宋引上吊了。要想挽回名声,你唯一的出路,就是死缠着我那「姐夫」,让他把你娶进门。看那时谁还敢说闲话。”
夭夭心里沉甸甸的。菖兰郡主死前留下的那个烂摊子,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这时,孟菖羽忽然探过来一只脑袋,绷着小脸问:“阿姐,你真是被那妖妇活活钉进棺材里的?”
第5章 惊魂
大约这小郡王也不相信什么死而复生之事,才有此一问。
夭夭把双手伸过去,道:“大约是的。”
孟菖羽一看,立刻睁大了眼睛,小脸露出怒色。
菖兰郡主那十根手指生得极美,如刚抽出嫩尖的春笋般,又白又嫩。只是,她涂着丹蔻的十个指甲盖,却并不那么圆润漂亮,边缘处似被什么东西磨得十分尖利,带着层薄薄的毛边,中指和食指有的地方还结着褐色的痂,应是破皮流过血。
她一个娇生贵养的郡主,平日不会干什么粗活重活,哪里会受这样的伤。看样子,宋引的托梦之辞只怕有一些依据,这菖兰郡主被钉入棺材时,极可能还有一口气,只是那口气极微弱,被人误以为死了。
等棺材埋入坟中之后,这位郡主才慢慢醒了过来,窒闷中,疯狂的用十指去划棺材盖呼救。这荒山野岭里哪里会有人救她,就算真听见了也没人敢救,除非像今夜一样遇上挖坟偷宝的盗墓贼。
菖兰郡主显然没有遇到,最后被活活闷死在了棺中。
所以她才有机会借她的身体,还魂成功。
这样残忍的事实,夭夭自然不能向孟菖羽道出,便道:“险些闷死在里面,多亏一群盗墓贼将我挖了出来。”
孟菖羽腾地站了起来,如炸毛的狮子般,挺剑怒道:“那个妖妇,我定饶不了她!”
夭夭惑然,问:“哪个妖妇?”
孟菖羽对她“失忆”这种智障行为已见怪不怪,霍霍磨着一口小白牙道:“还能是谁?就是咱爹从温玉楼里纳的那个狐狸精!”
夭夭这才知道,西平侯除了原配夫人姜氏,还有两房妾室。孟菖羽口中的“狐狸精”就是西平侯最宠爱的小妾柳氏。这柳氏出身青楼,很有一套狐媚手段,不仅把西平侯迷得七荤八素,还自称会道术,能驱鬼降妖,保家安宅,西平侯几乎去哪里都要带着她。
菖兰郡主上吊死了之后,柳氏说她命格凶煞,大不祥,恐要侵犯家宅,滋扰家主。西平侯起初不信,做主把爱女的尸身摆在了府中灵堂,谁料当夜便被鬼压身一般,噩梦不断,四肢无法动弹,喉咙似被什么东西扼住,呼吸困难,耳边还萦绕着尖锐刺耳的惨叫声。像是一群恶鬼从地狱里朝他扑来。
次日,幸好柳氏制的一碗符水下肚,才让他安宁下来。西平侯便听从柳氏建议,把这个令他蒙羞的女儿钉入棺中,草草埋到了荒山里。为安全起见,柳氏还在棺材上贴了几张镇鬼的符纸。
柳氏立了一大功,西平侯越发对她言听计从,连这次夜猎也将她带了过来。
夭夭听得脑仁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