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王爷,这也是太后娘娘的意思,求求您莫要为难奴婢们。”
罗九宁连忙上前一步,就道:“宫女房就不必了,我身上不干净,佛堂也去不得,不过,横竖今夜也没几个时辰了,王爷,我记得皇祖母那后面的大殿中有很多的名贵药材,不如您陪着我一起去,咱们去翻拣翻拣,看有什么可用的,能替太后娘娘将那褥疮给治了的好。”
裴嘉宪还欲再辩,罗九宁一手在他掖下,忽而就狠了一把。
同时,裴嘉宪于鼻腔里忽而冒了声怪声儿出来,益发吓的王姑姑并一群宫婢太监们瞬时就跪下了。
后面的二重配殿,进殿之后西边一侧置着的,全是这些年各地贡上来的名贵中药材,全都蒙着绸面的上好锦盒装着,分列着名类,一匣匣的摆了起来。
等婢子们将各处的油灯,烛台全点上,也就退出去了。
罗九宁见裴嘉宪站在自己身后,抱拳站着,一脸的愤愤不平,指着高处一只匣子道:“替我把那只匣子拿下来。”
颇为抱怨的,她又来了一句:“放的这般高,也不知谁才能够得着。”
“那是因为你腿短,跟高低无关。”裴嘉宪不过微一踮脚,就将匣子拿了下来。
这匣子里装着的,是铁皮石斛,算得上名贵药材了,与人参鹿茸等物相比,其滋补的价值当然不如,难被要给高高搁起。
但这味药滋阴清热,明月强腰,对于如今一咳嗽就漏尿的老太后来说,委实是味不可多得的良药。
罗九宁将它放到了一边儿,再继续往里走着,翻出许多已经絮成糠的人参,还有因为年成太久而渗着油的鹿茸,另有各类药材,种种不一。
直到寻到最后,罗九宁停在一处,忽而弯腰,从架子底下掏了个盒子出来,扑开灰尘,上面一行小字,九死还魂草。
这九死远魂草,可是味妙药,徜若再能有一味十年的药酒竹叶青,太后那腐掉的肉,便可以去腐再生了。
罗九宁一回头,却不见裴嘉宪,于是便转了出来,并不见裴嘉宪的踪影。
抱着两盒子药,她从配殿中走了出来,这才迎上裴嘉宪,他淡淡道:“孤与太后商量过了,回正殿,进去睡觉。”
罗九宁悄声道:“你不是不明白,太后与皇上,如今待你,已经没了原本的成见,咱们此时乖爽些,或者你不必那么辛苦,皇上他……”
“孤想要什么,可以自己去争,犯不着陪他们如此作戏。”裴嘉宪停在北宫正殿的后殿门上,顿了片刻,道:“孤在佛堂中等着,待明儿一早,太后徜或再这般作戏,你就出宫。”
罗九宁笑道:“行了,我知道该怎么作。”
等裴嘉宪转了身,她却并不离开,遥遥望着他的背影,罗九宁这时候才觉得,自己似乎渐渐是有点了解裴嘉宪这个人了。
无疑,他虽表面甚少说话,但心里通透无比,只是可惜一点,心思通透的人,向来是不喜欢陪着人演戏的。
这大概才是他小时候沉默寡言,名不见经传的原因吧。
有这么一个丈夫,罗九宁觉得,自己徜若陪着他一起疯,大约等出宫的时候,皇帝和太后都得叫他俩给惹臭了不可。
次日便是五月初二,端午节近在转眼了。
也是因此,长公主今儿带着自己亲手绣的香包,入宫来看皇太后了。
而烨王妃和贤王妃,自然也是一起来了,围着太后一处凑趣儿。
“这位杜姑娘瞧着,很是面善,就是你前阵子说的,给自己认的干闺女?”太后见一跟在长公主身后的女子身着一件襦白色宽袖袍子,腰系一条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面如满月,却又不过巴掌大小,唇润似蜜,唯独两目怯怯,瞧起来楚楚可怜,遂问道。
长公主笑道:“恰是,母后不识得她,但当识得她的姐姐杜宛宁。这孩子也是可怜见的,是个庶出,阴山王府并不疼她,女儿一生无女,遂要了过来,当亲女来疼了。”
要说起杜宛宁来,便太后都要头痛。
自然,因为对杜宛宁的不喜,太后也是一瞬间就喜欢上了杜若宁。
“太后娘娘,肃王妃才起来,问此刻要不要过来伺候您?”王姑姑见缝插针的,问了太后一句。
太后笑道:“她昨儿熬的厉害了,叫她睡着去。你只告诉她,哀家这里人多,不必她伺候着。”
烨王妃还未说话,杜若宁道:“听说肃王妃善于治薄药,昨儿我义母送了一坛十年的竹叶青进来,那味药恰是最活血化淤的,但不知她,她的薄药可配好了不曾,怎么瞧着,太后娘娘的脸色还是这般的不好?”
病人,总于医生有种期待。
而恰恰因为罗九宁的薄药配着针灸,治好了皇帝多年顽固的淠湿之症,太后虽不曾明言,但也一直在等着她给自己制味能够治褥疮的药进来。
但罗九宁自打半年前起,就没有主动请缨治药的意思,如今更是连着两天了,珍贵药材不知要了多少,却连个水花子都不曾冒过。
“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