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究竟如何诈的,他却答不上来。
彼时陶八娘恰有盛宠,而罗九宁正好入宫,伴在陶八娘身边。
裴靖那时为了提防罗九宁要叫太子和太子妃盯上,已经许久都不曾与她说过话了。
原本亲热无比,如胶似漆过的两个人,却因为他的故意冷落,早已成了陌路。
但当时罗九宁还是借故行至他身边,悄悄儿的,在他身后说:“你瞧那笼子上有个隔板,狐狸只有身子而没有头,美人的身子藏在隔板中,只要揭起它脖子上那块假狐狸毛,就能看个一清二楚。至于虫草与僵蚕,一只蚕剁成两截,中间插根铅针,再以胶质填盒,慢说十足,二十足的都能造出来。”
裴靖恍然大悟,但再看罗九宁的时候,她已经躲到陶八娘身后,再也不看他一眼了。
所以,他不过转瞬之间,就造好了一盒十足僵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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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十足的僵蚕就由罗承功捧着,送进来了。
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位他的小厮,形样生的极为可笑,戴了一顶土蕃人才会戴的毡帽,肩上背着一大堆的药材,到了府门上,侍卫一样样搜检过,见皆是些药材,也就将他俩人给放进来了。
既是给王妃送药的,那药自然是送往府内正院,王妃处。
便罗承功,自罗九宁嫁进来之后,还是头一回入府。
裴靖环首四顾,打量着自家四叔这内院古朴庄肃的内院,正准备跟着罗承功一起入内,便见一个胖乎乎的小丫头走了出来,一伸脚就挡住了他的腿:“王府内院,岂是你个小厮可以进的,快滚快滚,到院外立着去。”
但到底小丫头们力气小,提不动罗承功带来的,那一袋袋重夯夯的药。
苏秀不得已,还是叫裴靖把药替自己扛了进去,嘴里念念叨叨着:“这般臭烘烘的小子们进来过了,若不为着是冬天,这地也该洗一洗的。”
忽而抬头,她便见那顶羊毡帽下,一个星眉玉目的少年,冷冷望着自己。
苏秀还从来未见过生的这般标致的小厮,当然,也从未叫人用如此厉眼瞪过,瞬时就噤了声儿。
不过,罗九宁并不在自己院儿里,她早起便到了宋金菊院儿里,再给诊了一回脉,便照料着,让郑姝哄宋金菊吃饭呢。
“老祖宗,人的精气神儿,全从五谷杂粮而来,您要好好吃饭,这病才能好呢。”郑姝正在柔声哄劝宋金菊:“太后娘娘前阵子都还说,韩国夫人说的笑话自己最爱听,您要这般,太后娘娘该要着急了。”
没有家世,羊肠胡同里长大的宋金菊,别的不会,俗不可耐的笑话有一骡车,太后娘娘也不过闲时拿她取笑而已。但这样的也有她的好处,就是热闹。
宋金菊叹了口气,一想起自己讨好了太后,丽妃那个没脑的性子,就能在宫里好过一点,于是强撑着,就吃了一口粥:“罢了,为了丽妃和阿宪,并阿绮的侧妃之位,我也不能死。”
事实上,在那本书里,三位妾侍,这郑姝,最后才是真正登上侧妃之位的那一个。
除了本身因她是皇后的表妹之外,据书中说,这位郑姨娘,头脑极为清醒,作事不择手段,再兼裴嘉宪向来不束管内院,她一人独大,直到最后,裴嘉宪亲自带回来个有救命之恩的杜宛宁,心机比郑姝更沉,为人比郑姝更毒辣,才算把郑姝给降伏了。
而那杜宛宁,照着书中来说,还是书中的‘罗九宁’自己送到裴嘉宪床上去的。
其后,杜宛宁就继了郑姝之位,成了府中的侧妃。
关于书的内容,罗九宁如今其实已经记不大清楚了。但是,杜宛宁,杜若宁,裴嘉宪真正命中注定的女子杜若宁,应当是跟着杜宛宁一起来的。
罗九宁轻轻叹了一息,心说我可是必定要逃出这座府宅去,也绝不要走书中的老路。
出了明辉堂,她正在绿叶凋尽的路上走着,便见有个戴着灰毡帽,穿着的脏兮兮的,瘦瘦高高的少年,朝着自己而来。
也是奇了。
这世间,或者别人罗九宁认不出来,但裴靖其人,只凭一个背影,那怕是他说话的声音,那怕他俏妆打扮成个女子,只要靠近她,罗九宁立刻就能认得出来。
只须看上一眼,她便知那人是裴靖。
他是皇太孙,太子最得意的儿子,皇帝最引以为豪的,敏锐,智慧,自律,天生以来就命定的储君人选。
罗九宁原本是叫这少年的敏锐给吸引的,也知道他举一反三,一点就通。
果然,她早知他徘徊在府外,不过打个哑谜,他立刻就进来了。
罗九宁转身四望,便见明辉堂外的山石之下,长吏顾泽海负着一只手,正在与徐院判二人聊着什么,见她目光扫过去,一双寒沉沉的眸子也随之扫了过来。
身后还随着个杏雨,罗九宁于是借个故儿支开,转身,却是走到了西水塘后面的枯林子里,正好一处假山石遮挡着,而裴靖也是从善如流的,就跟过来了。
“如今也不说别的,你只记得,离开洛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