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都无法信任,那么即使自己顺利活到父王从江南回来,自己的处境也不会好过多少了。
皇祖父究竟让父王去江南做什么了,裴时观并不清楚,可他知道傅先生很清楚。
这也就行了。
大家都拿他当个孩子看,即使是父王,很多事情也都特意瞒着他,裴时观有心证明自己,却力不足矣。
既然很多事情都不知道,那也就只有如他们所愿做个孩子了。
孩子嘛,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人信什么就是什么。
皇祖父和父王都很信任傅先生,也只信任傅先生。
裴时观心想,赌这一把选择,若是输了,可见我和父王都注定与那个位子无缘了。
也可见皇祖父也并不如何属意我。
傅先生一时半会儿不好多言,先生的夫人却是近在眼前的。
裴时观整了整仪容,端正了身姿,面色肃然道。
“夫人问了这么多,时观心里也有一些疑惑,夫人可否一解?”
“夫人为何会在那时过来寻时观?”
不是问岳怀媛为何在那时候正好出现在那里,而是问她为何在那时候正好去找他。
长孙殿下很确定自己出现在那里也并不是意外。
也或者是他并不确定,只是想炸自己一下而已。
可都到了这一步,岳怀媛觉得也没必要再把裴时观当个孩子糊弄了。
皇长孙若不主动问,岳怀媛是不想把自己心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揣测告诉他的,可他既然问了,岳怀媛心想,自己不该辜负这个孩子的信任。
愿意直接问你,本就是表示对你信任的一种。
若是今日这么把人糊弄过去了,即使裴时观一时将信将疑,日后想起来,就算没有证据,恐怕也懒得再对她直接开口相问了。
岳怀媛不期然地想到了岳怀悠,同样是几岁不大点的孩子,同样也是一向被自己当作小孩子看待,谁又知道内心里其实什么都看得透透的呢。
悠悠当时发那么大的脾气,倒不是说那天的那把琴的事情有真的多么让她生气,不过是积年累月的这么一点一点积压下来,猛地爆发了而已。
是自己一直当她是个小孩子随意糊弄着,忽略了她早已有了自己的认知、自己的心思。
岳怀媛自然不会再犯这个错误了。
她很郑重地对裴时观解释道。
“不瞒殿下,先前钟声响起时,臣妇便下意识数了数,猜测应该是敬太妃仙逝了。”
“恰好那时候和妃娘娘突然发现卢家的小娘子、小郎君不见了,她急得很,怕这钟声一响众人乱起来,卢家姐弟俩冲撞了什么或者被别人给冲撞了。”
“和妃娘娘抽不开身,臣妇便自告奋勇出来帮忙找卢家的四娘子。”
“其实是臣妇忧心殿下,随意找个借口过来看看殿下而已。”
说到这里,岳怀媛不由顿了一下。
崔淑妃的告诫,岳怀媛是不好直接与裴时观讲的,圣人托敬太妃给东宫选妇的事,也是不好直说。
岳怀媛打了个磕绊,含混了一下,继续道。
“这八月十五中秋节,正是大好的日子赏月的时光,太妃娘娘毫无征兆地突然就仙去了,臣妇总觉得这时机未免太巧了些……”
这个理由着实很牵强,岳怀媛说到这里甚至都不敢直视裴时观的眼睛。
“臣妇怕此事并非巧合而是有心人故意谋划,思来想去,若是此事确实乃非天意而是人为,有人想借此图谋不轨……”
“而对于夫君来讲、乃至对于整个东宫来讲,现今最重要的也就是殿下您的安危了。”
“旁的倒也罢了,臣妇也顾不上。”
“所以臣妇也没多想,就匆匆过来,想亲自看殿下一眼,若是无碍,就是臣妇多虑了。”
裴时观认真地审视了岳怀媛半晌,末了点点头,眼眶微微发红。
“时观能得先生和夫人如此惦记,也是时观人生一大幸了。”
这句话太重了,岳怀媛脸色大变,连忙道。
“殿下千万别这样说,您是千金之子,万人安危系于一身,千万别如此妄自菲薄,臣妇如何受得起。”
裴时观微微笑了。
敬太妃一声不响地突然暴毙,中秋佳节夜半时分却突然闻得丧钟长鸣,任是哪个人都会觉得心里有点不大舒坦。
机敏点的自然会觉得这个时机未免太过巧合,再聪慧点的可能甚至可能会去探求这里面有什么内情。
可在这种混乱时候第一个惦记自己的安危的,却也只有眼前这位夫人了。
他们不清楚内情是一,他们不觉得会有人丧心病狂地突然对身为皇长孙的自己下手是二,他们很笃定东宫能防备得当是三……
可即使再扯出个四五六来,都无法比拟裴时观在刚刚与死亡擦肩而过后听到岳怀媛这番话的温暖。
裴时观当然也清楚岳怀媛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