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上个淡些的,也不用画额妆,越清雅越好。”
秋云笑得一团和气:“诺,娘娘放心。”
等她这边收拾妥当,才往偏殿里去。
宁大伴除了跟着陛下,轻易不往妃子宫里头来,就是来了,也绝不会等在偏殿里吃茶。也就这景玉宫兴许是雅致娉婷,叫他有耐心能等上一等。
前脚淑妃娘娘踏入偏殿,后脚他就丧着脸给她行了大礼:“娘娘,凤鸾宫贵妃娘娘不好,陛下请您过去主事。”
淑妃娘娘脸上顿时愁云一片,一双秋水剪眸氤氲出水汽,要哭不哭可怜得很。
“阿弥陀佛,天可怜见的。”淑妃娘娘柔声开口。
“只希望陛下别太过伤心,”她说,“劳烦大伴等这一会儿,我这就去。”
☆、2.第 2 章
七月的盛京炎热异常,长长的宫巷里没有树,一眼望去就是红得如血一般的宫墙。
若要是旁的小妃子出门,定是要自己走的,只不过淑妃娘娘可不是一般人,尚宫局特地给她配了一架四人车辇,上头还有挡风遮雨的华盖,好让她不至于在炎炎夏日里晒着娇嫩的脸。
她是一贯的铺张奢华,每次出行都是前呼后拥,二品妃的排场大极了。
谢兰陪在车辇旁边,边走边同淑妃娘娘轻声细语。
“奴婢知道您同贵妃娘娘感情深,这会儿心里肯定难过得很。只是贵妃娘娘已缠绵病榻许多时日,若是一年两年还好说,三四年下来人都已不成样子,说句大不敬的话,她自己也是数着日子过的。”
“上月奴婢陪您去看望她,她那时人就有些糊涂了,能熬到现在已经是苍天垂怜,待会娘娘过去见了面千万别太哀伤,把人好好送走便是了。”
谢兰这把年纪了,也是见过大风大浪,是以心态平和,说话从来都是慢声慢语的,对淑妃娘娘也是一贯的温柔体贴。
淑妃娘娘原本还算冷静,倒是叫谢兰这样说几句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缠绵病榻、苦闷无望的滋味她也受过,那种绝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仿佛活得像一具会说话的僵尸,一点指望都瞧不见。
她只觉得眼睛有些潮了,一颗心也跟着揪起来,进宫这么些年头里,这是她头一次真心为另一个人感到难过。
“原来我们两个也是一起进宫的,当年在储秀宫里还住过同一间偏殿,” 淑妃娘娘喃喃自语,也不知是说给谁在听,“倒也是有同住的缘分。”
谢兰悄悄叹了口气,见旁边宁大伴半天没吭声,不由替自家小姐巴结一句:“难为大伴跑这一趟,这大热天里也就您能这样劳心劳力为皇上办差。”
宁大伴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和和气气的开口:“兰姑姑哪里的话?为皇上办事自当尽心尽力。”
淑妃娘娘一眼望过去,见他面上平平淡淡,便也知道他并没把贵妃放到心里去。
宫里头各个都是人精子,宁大伴这等身份地位,自然不会对一个缠绵病榻多年的失宠后妃有什么感情。
若不是自己这能得皇上几分青眼,这位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怕是连话都懒同她讲。
“陛下如今在凤鸾宫否?”淑妃娘娘问。
宁大伴摇了摇头道:“陛下那边还有几个朝臣在等,实在也脱不开身。想着贵妃娘娘这一遭事大,确实不好耽搁,陛下便特地吩咐下臣请娘娘过去盯着,有您在那镇着场面,陛下也是极放心的。”
淑妃娘娘淡淡一笑:“陛下惯会抬举我,我哪里能办什么大差事。上面有德妃姐姐,下面还有宜妃、贤妃妹妹,可实在不敢当。”
宁大伴冲她拱了拱手,场面话跟着就来:“娘娘可是如今宫里头最最得意人,您怎好如此谦虚,宫里头日常往来的大事,陛下最信赖您一人,如今谁不知您也就差那一个虚名了。”
要说这是虚名,可没有比这更实在的了。
宫里贵妃尚在,四妃俱全,左不过那把凤椅叫人心心念念,却又敢想不敢说。
皇后娘娘的宝座空虚至今,妃子们急的眼睛都红了,也不敢越过太后娘娘去自己争抢。
盛京王氏如今在前朝上显赫一时,太后娘娘到底也懂一些盛极必衰的道理,盘桓数年,也还是没有逼迫陛下再供一位王氏出身的皇后。
但王氏的姑娘坐不了的位置,她也不愿意叫别人家的女儿玷污,因此陛下今年二十有三,登基日久,却也依旧是后位空空,至今连元后都未曾娶上。宫里除了高高在上的王氏太后,再无别的后位。
只是后位悬空经年实在也不好看,头两年太后娘娘才松了口,叫皇上迎了秦氏嫡女为贵妃,到底也立了个虚有其表的六宫副主。
然而秦贵妃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药罐子,缠绵病榻许多时日也没能好转,太医院里专门伺候她的太医就有两位,却还是没能保下命来。
红颜命薄,便也就是这般模样了。
她身上沾了病,陛下倒也并不嫌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