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的春宵?
思及此,江淮的脸色重新淡了下来,那份压得自己有些透不过气的感觉也轻松了些。
他握着佩剑,低声说:“我送你回恭谦王府。”
陆舜华奇怪地看着他,不是很明白他怎么应都不应一声,但听得他说要送她回家,心头一喜,忙不迭答应。
她顾不得自己身上滴滴答答还往下流着酒水,快步迈到他身边,挨着他往厢院门口走去。
才走两步,被人摁住肩膀向后转过身子。
被酒水浸湿的衣裳贴紧身躯,勾勒出小少女初长成的玲珑身段,曲线曼妙,青涩美好。
陆舜华没明白,“你又……”
一件白色罩衫兜头罩下,将陆舜华裹了个严严实实。
裹罩衫的人还嫌不够,不知哪儿抽了根长布绳,把她从头到尾给捆得结实。
这下好,半点湿身的风光都再看不见。
陆舜华:“……江淮你捆我干嘛。”
莫名其妙把她给捆成粽子,他闹哪出?
江淮低头看她,退后两步,上下审视她,检查还有哪儿不妥当。
陆舜华误会他的意思,以为他故意为难自己,惊得脸色突变,跟个虫子一样扭两下,发现自己根本挣不开,只好憋屈地一屈一撅,一跳一跳地蹦跶到江淮面前。
“我说你干嘛捆着我,快给我解……”
江淮低下身,手里微微用力,有力的手臂隔着罩衫揽住她的双腿,将她整个人一把扛到了自己的肩上。
世间景色在陆舜华眼里倒了个儿。
她被顶得头晕眼花,差点吐出来。
陆舜华急得蹬腿:“喂!你做什么呀,快放开我!”
江淮抱紧她,腿一使力,轻轻跃上厢院墙头。
他扛着陆舜华,稍显得有点吃力,但行动不减迅捷,跃至静林馆的屋顶,稳稳当当往恭谦王府而去。
万家灯火都在她脚底。
月夜里,他们离厢院越来越远。
陆舜华第一次见到上京全部的景致,惊愕之下甚至忘了呼喊。
她费劲地抬起脑袋,余光瞄了眼青青草地上的酒缸。
在快被颠得吐出来以前,她心里头唯独剩下一个想法。
……信女不孝,苦了花神娘娘,要喝她的洗澡水了。
江淮抱得很稳,但这个姿势换了谁都不舒服。
陆舜华试着和他商量:“其实你可以抱着我的,或者背我也行。”
江淮没理她。
“你这样把我扛在肩膀上,我的金步摇都要掉了。”她嘟囔着抱怨一句。
江淮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抹冷笑。
倒是挺心疼她的金步摇。
可他面色不显,只淡淡问:“郡主很喜欢这支步摇?”
陆舜华点头,随即意识到他是看不见的,又接着说道:“喜欢,这是姚黄送我的,是他的心意。”
江淮微微侧过头,声音听起来平静极了。
“郡主原来喜欢步摇。”
陆舜华忍着欲呕的感觉,说道:“也不是喜欢步摇,这是朋友的好心,若是你送我步摇,我也一定会很喜欢的。”
江淮说:“叶姚黄是郡主朋友?”
“是呀。”陆舜华爽快承认,叶姚黄年长她两岁,对她和叶魏紫一般好,在她心里他是如同亲兄长一样的存在,自然亲近。
她嘴里数着叶姚黄的好,从他小时候替她抓蝴蝶,到长大了给她送点心,一一罗列,生怕漏了什么别人就不知道他有多好似的。
殊不知江淮神情越发暗下。
半晌,陆舜华听不到江淮回应,用下巴在他背上拱了拱,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风声呼啸而过。
江淮冷冷地说:“陆舜华,你这人有事真是让人恨不得……”
陆舜华问:“恨不得什么?”
恨不得什么,江淮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她有些时候真的太讨厌了。
他不喜欢她明显同情的眼神,不喜欢她偶尔扰乱他的心绪,不喜欢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尤其是,对着他喊姚黄的时候。
真的,讨厌极了。
江淮问:“叶姚黄是郡主朋友,那我又是郡主的谁?”
陆舜华埋头不语。
江淮无声嗤笑,一时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