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你不心疼吗?”
夏司廉没了反应。
“离了你,我吃了好多苦,阿兄,你就舍得吗?”
夏司廉没动,但珈以好似感觉到了有什么轻柔的东西,砸在了她肩上。
“旁人不会像你照顾我一般照顾我,在他们眼里,我只有是长公主才有价值,但在你这里,我只要是小午就够了。”
珈以带了哭音,伸手抱着他,在他怀里轻蹭,“阿兄,让我回来当小午好不好?”
她轻轻地抽泣,满是委屈,“是你照顾我才让我活下来,现在我快死了,也让你,陪着我直到我死,好不好?”
她这么脆弱,又这么伤心,夏司廉就是这时候再硬的心肠,也说不出半个不好。
他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于是很快,行宫的人都发现,长公主比早前在宫里时更活泼了。
她不再喜欢那些繁复的衣裳首饰,不再出门身后都要跟着一群人,她穿着最简单的衣裙,身后只跟着一个阴沉沉的夏公公,就朝着行宫的东西南北出发,爬到山上去看日出,踩进小溪里去抓鱼,攀到树上去摘果子,窜进林子里去打猎,下到农田里被蚂蟥吓哭……
摊上这么个闹腾得厉害的长公主,行宫里的宫人欲哭无泪。
偏偏唯一能制住长公主的夏公公放任不管,只在长公主玩累时管着她让她歇两天,旁的事……便是长公主要扮成夫妻俩去逛灯会,夏公公都舍命陪了。
这般轻轻松松地过到第八年,还不等夏司廉开始愁心,宫里就先出了事。
盛平帝驾崩了。
珈以带着夏司廉,急匆匆赶回了皇都,守着小皇子让他坐上了皇位,又选出了好几个大臣辅政,快速地稳住了宫内外的动乱。
他们在宫里耗了两年。
夏司廉愁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时,珈以总算答应了看一看太医,太医一摸脉,脸上先就露了笑,说是长公主近几年心宽,许是还能再撑五年。
五年复五年,五年又复五年,等到珈以露了老态,她终于要撑不住了。
夏司廉跪在她床头,也是满头花白,却已经能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一口,埋怨她,“你之前那么多次,原来都是伙同太医骗我的。”
珈以也朝他笑,手上用了力气,轻轻地回握了他,“你不开心吗?”
“每次我都很高兴,”夏司廉回答她,但是眼眶一热,他这张老脸皮也撑不住,泪珠子就滚了下来,“但是你骗的次数太少了,我还觉得不够,这次也骗我好不好?”
“诶,”珈以伸手默默他的发顶,还是跟他说了实话,“不好,我骗不动了。”
她躺好,一只手被他握着,另一只手拉了拉被子,乖巧躺好,看向他,满眼的依赖,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阿兄,我要睡觉了。”
平常得像是每一次她入睡。
夏司廉哽了许久,才说,“好。”
珈以却又睁了眼睛,瞧着他,和他笑,“除了没有阿兄的那几年,我过得都挺开心的,这一辈子过得值,阿兄也不用为我伤心。”
夏司廉答她,“好。”
珈以又笑,闭上了眼,“能遇见阿兄,真好。”
这次,夏司廉却是再也答不出来了。
他握着的手,再也没了能够回握的力道。
他的蒲公英,飞得累了,也歇得够了,要回到泥土中去了。
可怎么就像是,剜了他的心似的呢。
126、谁才是那凶手(1) ...
头顶陈旧的灯盏在摇晃, 身侧的墙上,白灰掉得七零八落的, 伸手过去一抹, 满手都是白灰,甚至有些还卡进了指甲缝里, 火辣辣的疼。
珈以抓着墙的那只手却还在不停的用力。
理智告诉她,身后就是墙, 她无处可躲, 可面前拿着沾着血迹的皮带,满脸凶神恶煞的男人却让她想要不停地往后躲, 恨不得钻进墙缝里。
小小的身子因为火辣辣的剧痛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流失的血液也带走了她身上的温暖, 让她不自觉就想要将自己蜷缩起来。
男人又一次挥舞起皮带, 带着冷酷的风声,随即就要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