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奴,不过是他消遣时光的工具而已。
我也认了,工具也罢。
“我若果然识字,你真的会叫我到你书房里去吗?我真的可以到你的书房里去吗?”
我久久地凝视他离开的方向,自言自语。
自管家吩咐将御马归厩,后院就又多了四匹马儿,清一色的公龙马,俱都是在七八岁的健壮年纪,长得一般高大,骨肉均匀,威武却又驯良。十数匹府马中,仅有徐道离常用的那匹银鬃马可与之相较,而府马本身亦非劣马。既如此,金贵的御马所食饲料也不用府马常用的稻谷干草,而是要新鲜青草配以黄豆喂食,而这青草须得趁着天气晴好时往山郊去收割新鲜的。我算是有些可忙的了,隔几日便起个五鼓前,坊门一开便推着平素拖拉大件的推车往城外去,割上扎扎实实一车子再回来,总要花去半日辰光。
且又是一天,晨间起来便往那山郊野地去割草,巧是前一日刚落了小雨,滋润得山间生机勃勃,青葱片片,我自埋头苦干了一两个时辰,将那推车上堆起了一座小山,比前几次多了不少。回转之时,因这草山略高挡住了眼前视线,我便只能小心翼翼地慢慢前行,不时侧身看一看前头,好在一路直到进了城门,也并未撞到什么。过了一条坊里横街,正往另一路口左拐,车轮却一下卡住了似的,怎么推也推不动,我心上一紧,直以为是撞到了别人家的东西,立马放下推车手把上前去看。然而映入眼帘的一幕,令我登时倒退了好几步——两个体型魁梧的壮汉挡在推车前头,各伸出一只脚抵在车板上,目露凶光,赤膊着双臂,手里拿着木棍不停摇晃,而他们身后站着的正是连金。
“你怎么才来啊!我可是等你等了很久了!”连金缓步从壮汉身后走出来,一如初见时不屑地看着我,嘴巴微抿,笑得阴冷。
“我与你并无仇怨,你这样是要做什么?”我心中甚是害怕,望着他一步一步逼近,只能壮起胆子向他问话拖延时间,但是仍觉希望渺茫,因为大概不会有人来救我,我更打不过他们。
“并无仇怨?是吗?!”他听罢跨一大步来到我眼前,恶狠狠地喊道,眼睛里似要蹦出火光来,“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就提醒过你,下等的马奴只要伺候好那些畜生就行了,你却敢觊望于十八公子!你是不是以为公子爱马,就会对你另眼相待些?!还每每在公子面前卖乖弄巧,是不是想有朝一日取我而代之?!”
“我没有!我没有……”我握紧双拳奋力辩白着,可在他的气势汹汹之下又显得那么无力。有许多理由我不能讲,有许多情况他未必会听。
“你还敢说没有!”
他气急败坏,话音未落,抬起手就是重重一掌落在我的脸上。我猝不及防,一下子被这力道打倒在地,霎时间脸庞辣痛,头晕眼花,想再站起来都使不上力气。
“好了,交给你们了。给我把他带到后面小巷,记着,留他一条狗命,别叫他断了气。”
隐约间只听他在吩咐,下一刻我就被腾空架起,往那小巷深处走去。我终究没逃得掉,一阵阵拳脚相加,棍棒如雨,要比幼时被崔氏夫人殴打重上十倍不止。无论我如何抱住头缩成一团,左右翻滚逃避,浑身上下都被他们打了个遍。
“还不住手!!”
忽地传来一声大吼,还不明所以,拳脚棍棒却随之即停,我方颤抖着小心地睁眼去瞧,视线里竟看到了徐道离的身影——他一手握剑朝两名壮汉直指过去,一手揪住连金的衣领几乎将他悬空提起,怒目切齿,威严冷酷。
“快……快快快!放了他!”连金此刻倒像是换了个人,狼狈不已,满脸煞白,只剩得一双惊慌的眼睛能动一动。
两名大汉见状相觑一眼,很快将手中凶器扔掉,亦丢下连金不管,拔腿就逃走了。我终于得以喘息,扶着周身剧痛,缓缓地坐起身靠在了墙角。
“哼!”徐道离冷冷地哼了一声,这才将长剑收回朝下,那一边又将连金猛一把摔撞在墙上。
“徐先生!徐先生饶命啊!连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连金已是吓得三魂去了七魄,连连告饶,不断向后挪动,脸上急得是大汗淋漓。
“满府里都说十八公子收了个伶俐俊秀的小仆伺候书墨,我前时见你几次,也觉尚可,可今天真是让徐某长见识了,却原来你是这样嘴脸!你主人素日友善高洁,他知道你在外如此胡作非为吗?!我今天就帮你主人好好教训一下你!”
“不要……不要啊!徐先生!小的只是一时迷了心窍,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徐道离说着又将方才收起的剑锋对准了连金,那连金本已不堪,此刻更是惊惧万分,直对着徐道离小鸡啄食一般磕头求告。这一幕虽看着令人解气,可如此下去未必是什么好结果。
“请徐先生放了他吧,我……我没事。”我平静地说道。
“阿真,你说什么?”徐道离不可思议地看向我,指着连金的剑锋未收起半点。
“请徐先生放了他,我替他向先生求情。”我复述一遍,忍着痛摆正身子,朝他深深弓腰请愿。
“你!你这个不争气的!”徐道离自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态度,可与我对视之间的眉目到底还是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