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延曲直的黄土道上,老黄牛拉着木板车晃晃悠悠、跌跌荡荡,黄土道旁杂草丛生树木枯黄,车上坐着两人,正在享受懒洋洋的日光,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其中一人络腮胡身材魁梧,在其身旁,另一青年虽不如他壮实,却异常精神和内敛。在青年旁边,有一麻布包裹,约尺许大小,随着路面的颠簸,此物和木板接触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大哥,咱们今个儿去沛县你说能切出玉石吗?”络腮胡壮实的汉子如打雷般的声音,前面正在低头拉车的老黄牛也被这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摇着尾巴呼呼呼的跑动起来。
不用说,这二人便是杨林和李霸,此时他们正赶去沛县城,准备请玉石匠切开昨晚的璞玉。
杨林不自觉的摸着粗布包裹的璞玉,璞玉只代表其内可能含有玉石,即便是神仙也不可能百分百的断定是否有玉石,他现在只能是七分运气三分祈祷。
“能与不能总要试上一试。如若有玉只能说是时运也,如若没有,也无需太过强求。”
李霸挠着自己蓬松的头发,有些不解,“林哥,你最近说话咋和那些文人一样了。咱们就一大老粗,那些东西,又不能吃饱。”
“你这小子,谁说咱们种田的不能读书?这吃饭种田靠的是咱们,治理国家还得靠那些文人。”杨林敲着李霸的脑袋,嘴里含着一根茅草,半开玩笑的说道。
这李霸性子急,人又大大咧咧,听到此话,有些愤岔,撅着嘴巴,道,“还靠他们?咱们现在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年年徭役,就是他们这群文绉绉的人治理的。他姥爷的,这群人倒是舒服。”
杨林四下望去,见黄土道上没有其他人,这才训斥道,“你小子给我小声点。李霸,我告诉你,到沛县城你嘴巴给我闭紧点。若是让人知道你背后诽谤帝国法律,那是要掉脑袋的。”
他面色紧张,现还不是秦末暴乱,有些话还不能随便出口,又道,“你给我听清楚没有?”
壮实汉子委屈的低下头,双手撕扯手上的一根稻草,侧过身,将宽阔的背影留给杨林,“听到了。”声音突然细弱蚁语。
“什么?”
“听到了嗯额哦额……”这汉子支支吾吾,一副如被欺负的小媳妇样子,搞得杨林大笑不已,若说这李霸性子急声音大,他比谁都厉害,可要论装委屈,比之更甚。
从安阳里到沛县城,两人乘坐牛车走了近半日才到,十几人高的城楼上秦国帝旗飘扬,十数个手持长戟的秦兵一一盘查进城的人员。
杨林二人身着粗麻布衣,又无铁器在身,一看就是十分老实的农民样子,李霸也在杨林的警告下紧闭嘴巴,所以很快就通过了检查。
跨入城池大门,走过城楼甬道,扑面而来的市集吵杂声音源源不断的钻入二人耳朵。各色路人或走、或看、或和商贩商谈,给这座县城充满了活力。
杨林闭眼细细感受,这种吵乱的市集既代表了生命的活力,也代表了安详的生活。
历史,不正是由他们书写才显得精彩异常吗?是非成败转头空,多少人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所以他们没有青史留名。可又有谁知道更多的人根本不追求名与利,他们要的,就是这种安详的生活。
如若可以,我愿意改写历史,为百姓改写,而不是为了一个人,一个位置,一个权力。此时,此景,此感,让他心中再一次坚定了那个决定。
平复下心情,他记得刘邦起义便是在沛县,当其攻占此城后,方被人称为沛公,而后拜入项羽帐下,后受封于楚怀王,再之西进取咸阳封汉王,最后占关中争天下。
两人入城,见内城一侧围观数人,李霸嘴上不说话,心里却十分好奇,大大咧咧的跑过去,杨林无奈,也牵着牛车一同过去。
详问之下才知,原是县衙张贴上缴儒书的布告,杨林立刻想到了历史上闻名的焚书坑儒。
实际上焚书与坑儒为两件事,公元前213年因儒家大学士反对郡县制,始皇帝一怒焚书。而坑儒,实则公元前212年在咸阳坑杀460名诽谤的术士。
这些史材杨林前世均在书上读过,如今处在秦末细想,从焚书到逐放公子扶苏,始皇帝已经开始亲手埋葬自己一手缔造的王朝。
将李霸拉走,两人先是吃了几口自己带的干粮,然后一路打听才寻到玉器坊。当杨林将粗麻布打开时,玉坊的老板目光就未离开过璞玉。
这老板细细查看,又用手抚摸、敲打听声,一番下来,他拱手执礼,面带和善,温劝道,“不知小哥此璞玉如何卖?本人愿意出…”他说着伸出五个手指。
李霸咽了咽口水,瞪大眼睛盯着老板的五指,略显激动的开口,“多少?五…,五…贯?”
老板有些轻蔑的扫了他一眼,心笑这些乡下人真是没见到过钱,但脸上却依旧面善,摇头,又道,“非也,我愿出五十贯铜钱。”
已经可以听到这粗壮汉子咽口水的声音,他面色潮红,火热的盯着杨林,急促的说道,“林哥,五十贯啊…五十贯,要不咱们卖给他得了。”
杨林心中也怦然跳动,却因沉稳没有在面上表露,随后摸着下巴左右思考,卖,还是不卖?卖的话可以赚五十贯,不卖的话万一切不出玉石,就只有两手空空回去了。
可是转念一想,赌石,不就是乐在其中嘛,如若这点损失都要迟疑,日后还如何带大伙活下去?如此想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