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记起了我,但这于你而言并非好事,你去姐姐那里讨一碗药,忘了我吧。”
祁童然看着青玉,不停地摇头。
“哥哥……”青玉无奈地叫了他一声,“我被天谴重伤,这二十多年过去也不过只能勉强聚成人形,若想入世,恐怕还要几百年光阴。此次我强行离开封印,百年之内也许再也出不来。你听话好不好?”
“我不!”祁童然仍是摇头拒绝,他又要说些什么,一朵莲花破水而来,长而柔韧的茎蔓忽然缠在祁童然腰间,不待他有任何反应,那茎蔓便带着他离开了南塘底。
他最后看了青玉一眼,却见刚才还隐有微光的影子渐渐消散,无数光点向着远处某一方向涌去。
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祁杉哭爹喊娘的心都有了。只是他还没喘到几口气,祁童然那熊玩意儿竟然又要往下跳。
“你闹够了没有?” 祁童然正在想办法挣脱钟菡的束缚,却听见祁栩骤然而至的斥责。“祁童然,你想他永生永世困在那封印里,再也不见天日吗!”
祁童然的动作忽然停住。
“你若下去陪他,你们两个便只能永远困在那下面,一年两年你陪得了,十年八年你也能做到。但千年万年呢?数万厉鬼都被那封印磨得没了心智,你想与青玉在下边做一对没有心智的亡魂吗?” 祁栩叹了口气,“你好好想想。”
祁童然不再闹腾。大概是在水下憋太久了,他又情绪过于激动,按他们的对话来看,祁童然也是四十岁的中年人了,身体有点经不住,精神松懈后,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这一场可以称得上闹剧的冲动结束,祁杉的梦却还没结束。他的意识随着祁童然的晕倒而进入空白状态,但祁童然一醒,他也就醒了。
醒来后的祁童然平静了许多。他对守着他的祁栩笑了笑,起身走到铜镜旁,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昨日忽然记起从前忘掉的事,还当自己十七岁的年纪,竟然忘了我也是不惑之年的人了。居然闹了那么一场,让姐姐们见笑了。”
祁栩没说什么,端起一旁托盘里快要冷掉的药,对祁童然道:“这药,你喝了吧。这回你记起来不知是何原因,但这药,还是再试试吧。”
祁童然看着那碗,忽而挪开了眼,“姐姐,我不想再忘了他。”
“你还有几十年寿命,不忘了他,如何过得下去?” 祁栩无奈地问他。
祁童然轻松一笑,“前些年时局动荡,我无妻无子,一个人也过得快活。如今不过是记起了一个曾经忘却的人,如何就过不下去了?”
祁栩不听他这一套,直接点明了他的心思,“你是否想着,你若记得他,这一世百年之后过奈何桥时便不喝孟婆汤。带着记忆往生,再过个几百年,你总能等到他能够再次入世的那天。是否?”
祁童然的想法被点破,神色也没什么变化,坦荡地点了点头,“七百年你们才寻到我一次,下一次重聚,又不知要多少年之后了。这次是幸运,我生在本家,自小便知青玉这人。可若下一次寻到我时,我对青玉一概不知,对这些前尘往事无甚兴趣,又或者无法接受青玉,那该如何?不若我带着记忆轮回,也好少些波折。”
“你想的倒是容易。”祁栩叹道。
“怎么?” 祁童然不解地看向她。
“青玉入世要用你的血做引,可若你不饮孟婆汤,魂魄中带有累世的凡尘污秽,你的血便帮不了他。”
祁童然原有些轻松的神色倏然黯淡了下去。祁栩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若有缘,必能再续。若无缘,你再多绸缪也是无用的。”
祁栩的这番论调和她刚把祁杉带回南塘镇那段时间的作为截然相反,听得祁杉有点忍不住想笑。
祁童然半晌不再言语,祁栩陪他坐了一会儿,带着凉掉的药打算离开。
“姐姐。”祁栩一脚跨出房门,身后的祁童然却忽然叫住她,“若还有下次重逢,无论用什么方法,你一定要将我带到南塘来。不仅是帮青玉入世,若有可能,把青玉送到我身边,叫他尽快长大,等我记起关于他的一切,我会接受他。”
祁栩把跨出去的那只脚收回来,“到时你会怨我。”
“不出三个月,我会记起很多事,到时不会再怨你。”祁童然保证道。
“等你记起来,你恐怕会怨现在的你。”祁栩又道。
“等他记起我……”祁童然笑了笑,他做了半辈子生意,鼎盛时期的祁家甚至堪称富可敌国,这一笑里就露出点狡猾来,“那时,他便是我,我便是他,谁能怨谁呢?”
祁栩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出门时,终于还是停下脚步,对他说:“好。”
祁栩走后,祁童然脸上的笑容随即消失。他躺回了床上,轻轻合上眼,祁杉听见他无声地说了一句:“有生之年见不到了,梦里见见也是好的……”
祁童然有没有梦见青玉,这个祁杉不清楚,因为祁童然的梦还没开始,他的梦就醒了。
他似乎又睡了很久,睁开眼睛时,祁栩正坐在床边,怀里抱着青玉。青玉的眼睛红红的,大概又为他哭了很久。
“醒了?” 祁栩见他睁开眼睛,笑着问他。
祁杉点头,搂过向他爬过来的青玉,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又抬头对祁栩说:“姐,我见到你老了之后的模样了。”
“嗯?” 祁栩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