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嘛要装醉对一个陌生人讲自己的家丑呢?因为那张名片!因为那上面印
着“北京市某某建筑公司 深圳市某某建材公司 总经理 贺鸣”!
对,他就是贺!晨的丈夫!那个被无耻的巩在背地里羞辱过无数次的贺!那
个救蛇的农夫!那个与我经历相似的绿帽丈夫!
要说巧,这的确是一次难得的巧遇。
但现在我相信,其实我每周三次去三里屯泡酒吧,潜意识里要的就是这样的
“巧遇”!因为《我》文里不止一次提到三里屯的某个酒吧,是贺排解郁闷的去
处;因为有个关于破镜重圆的梦,一直让我难以释怀。
男女之间有一见钟情的缘分,其实男人和男人之间也有,只不过那叫“一见
如故”。相似的遭遇,相近的性格,尤其是爽快的酒风,使我们仅一个下午就成
了相见恨晚的知己。
于是,接下来的周六下午,我们继续来到这个酒吧把酒谈心。
这一次,他虽然很想对我这个“酒逢”的“知己”一吐苦水,但还是有点拘
束,对辛酸往事一笔带过,只是说最近三个月来忽然没了晨的消息,这让他非常
担心,问我该不该去德国找她。
我说,真要找她总有办法,她的父母、朋友,以及她在德国读书的同学,都
可以帮忙,现在最关键的是你准不准备重新接纳她,如果心里还没准备好,找到
又如何,平添苦恼!
他半天无语。看得出,他还很迷茫,心里的那个阴影还一直没有散去。
我继续跟他讲自己的经历,讲自己从仇恨妻子、原谅妻子到现在更加珍爱妻
子的心理历程。
“……好,现在我们做个假设,把晨放在我老婆当时的情况……哦对不起,
你老婆是叫……晨吧?你上次好像说过……”我差点说漏嘴,幸亏贺有点喝迷糊
了,点点头说是。
“那好,如果你那司机也想谋害你的话,晨……你老婆是不是也会像我老婆
一样反戈一击呢?不管你怎么理解老婆,反正我的答案是肯定的!十几年的爱,
十几年的婚姻啊!在丈夫生死攸关的时刻,怎么是那种冲动一时的婚外恋所能比
的!据你的描述,你老婆是有点,嗯……那个过于浪漫了,但她本质是善良正直
的,在大是大非面前,她肯定会选择保护丈夫的!这是什么?这就是夫妻!”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口才这么好,一通声情并茂的演说,竟让贺时而若有所
思,时而点头称是。也许是因为两人身体里的酒精都在作祟,也许是因为,这番
话在没遇见贺之前,早就在我心里说过无数遍了。
“当然,夫妻恩情和爱情是两回事。也许,你们夫妻之间和我们那时一样,
爱情……早已淡化、褪色了。但我要说的,你还真别不相信──打我在心里彻底
原谅了老婆之后,我们的感情比年轻恋爱那时还要好!爱情,经过了磨难历练,
真的更加,那个……唉,琼瑶那些肉麻词我也不会说,反正,现在我和老婆就是
在恋爱!真的,每天的心情好得跟要飞似的,整天面对病人的哭丧脸我都能保持
真心微笑!连北京灰蒙蒙的天,在我眼里都是那么的瓦蓝瓦蓝!”
贺被我的话逗笑了,端起酒杯向我一举,仰脖一口干了。我知道这些真心话
有点起作用了,心里不禁为远在德国的伊人感到一阵宽慰。
“贺鸣,你七几年的?哦,那我比你大一岁,七二年。你是大老板,见过的
世面比我多得多,但我还是讨个大,叫你弟了啊。听哥一句话,男人,就得拿得
起放得下。老婆犯的错,就当爷们自己胸口留了个伤疤,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婆
可是男人的宝啊,以前不小心被人偷了,现在凭自己本事抢回来不就得了!以后
好好珍惜,别再被偷就是了。你说,哥说的在不在理?”
我一不留神,把英国老头的理论也搬了出来。似曾相识的话,却让贺醉醺醺
的眼睛里充满了佩服和赞同。
“那我……现在该去找她吗?”
“还是那句话,你做好重新接纳她的准备了吗?”
“好像……嗯!准备好了!”
“我是说,你心里不再有……那种阴影了?一心只想着迎接崭新的老婆?”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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