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向神佛求财,也该死吗?”
村民呆住,半晌,嗑嗑巴巴地说:“可……我们不同,我们只是想过上好日子。再说我们事先并不知道会死……”
顼婳说:“她们也只是想过上好日子,她们也不知道代价是后半生猪狗不如的生活。有何不同?”
她字句铿锵有力,围观的村民们陡然发现自己竟也是一样。但大多数人立刻就吵嚷起来:“你们的意思,是要放走我们的媳妇吗?休想!”
一人带走,一群人附和:“不行,绝对不行!”
最初讲话的村民似乎是村长,他低声说:“仙长们,这真的不行啊。放走了她们,交趾村哪有姑娘愿意嫁进来啊……”
诸弟子只觉遍体生寒,唐恪道:“你们这种人,也配向九渊求救?!”
没有人出声,但像他这样想法的,绝不是一人。有人道:“我们走吧。”
净无泥看了一眼天衢子,他毫无表示。净无泥只好说:“住嘴,别忘记这次的任务目的。”
望着那群仍在吵闹不休、一脸警觉的村民,这些富家公子是真的想走了。
顼婳转头看向槐树下更浓的黑气,说:“交趾村所有的姑娘,九渊都会安置。你应该有更好的去处,为了这些人,化为妖魔不值得。”
黑气游曳来去,绕树而行,顼婳转头看天衢子:“你应该可以化她戾气吧?”
天衢子点头,佛修法术,他懂得也多。区区凡间怨体,不需要多费力。他指尖轻点,金光入阵,很快黑影被化,留下一个容颜颇为清秀的女子。
她冲顼婳与天衢子盈盈一拜,瞬间身若烟雾,逐风而去。
先前见女子现形,村民心怀惧意,声音略小了些。这时候见她消散,他们胆子又大起来,围着净无泥等人吵闹不休,只想将他们立刻轰出交趾山。
诸弟子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想象中的除魔卫道,可不是这么回事啊!!
顼婳脸上的温和笑意消失不见,她冷然道:“所有弟子听令,前往交趾村,救出村中女子。能够返家的,准许返家。无家可归的……”她想了想,又语中带笑,“带回家里做侍女也好。”
诸弟子本就憋了一肚子气,这时候都不管天衢子的意思了,大声道:“是!”
村民一见,闹得更为厉害,甚至有人抄起山中石块木棍,准备抵抗。他们这个村,一向团结。一直以来,无论谁家娶媳妇,剩下的村民总是各种帮忙哄骗圆谎。遇到闹事的,也是整个村庄一起抵抗帮助。
故而这么多年来,除了附近隐约闻听风声的庄子以外,还未曾出过别的事。
这时候听见顼婳的话,他们立刻便同仇敌慨。
顼婳吐字如冰:“若有违抗者,杀。”
天衢子眉心微动,却未言语。
今天来的虽然是外门弟子,但比起这些村汉来说,却也当得起高人二字。他们很快打趴了这群村汉,冲进村子,救出了几十个小媳妇。
这些女人大多被关押囚禁,暴力殴打,然而提到送归家里,却仍有人眷恋儿女、畏惧人言,不愿回去。
诸人哭笑不得,只得有的给了银钱,有的安置到自己及亲友家里做事。这善事做的,大家都不得劲儿。一直忙到后半夜,面对的却还是交趾村许多村民的咒骂。称他们离□□女,定遭天遣。
净无泥也很是哭笑不得,顼婳站在一旁,等所有人都忙完了,她做了最后陈词:“贫富不是善恶的分界线,人间秽巷皆是杂念。你们久历泥潭,总会有一些事,令人怀疑信仰,动摇初衷。我们到底在帮助一群怎样的人?我们在为谁雪冤?我们斩妖除魔,到底斩除了谁,最后留下了什么?”
她神情温和带笑,字字干净透澈:“悟道之剑,断不了人心之恶。却能以此为镜,让我们明正自身,纵然任重道远,步履维艰,亦眼望浩然,襟怀明月。”
她轻轻拍拍面前弟子的肩:“我们的道,未必会给予我们应得的荣耀与感恩。但请仍愿以手中剑,护我们心如明月。请一直向道而行,掸尽世尘,只为不变成泥沼中,那些我们曾鄙薄的灵魂。”
我们的道,未必会给予我们应得的荣耀与感恩。但我仍愿以我手中剑,护我心如明月。我终将向道而行,掸尽世尘,只为不变成泥沼中,那些我曾鄙薄的灵魂。
天衢子一直没有说话,但直到很多很多年过去,他一直记得当时的顼婳。
人间万般颜色,皆输给一个她。
顼婳圆满结束了这次实践课,净无泥等人带着一众弟子返回斋心岩。虽然受了一肚子气,但大家也都从深受打击的低落情绪中走了出来。
他们卫道之路漫长无边,以后难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