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二更刚过。
杨宅的正房照旧亮着油灯,杨清笳并不像古代人那样习惯夜间早睡,故而每日都要看书看到深夜才会睡下。
今夜似乎特别安静,连走街串巷四处敲锣的打更人都没了动静。
静谧的夜里,一连串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于门外响起。
咚咚咚,敲门声倏地传来。
这么晚了,有谁会上门?
杨清笳披上外衣,走出屋来。
早已睡下的霁华也被吵醒,揉着眼,一脸惺忪:“这么晚了,会是谁啊?”她说着便要走过去开门,却被杨清笳拦住。
后者走到大门,扬声问道:“请问哪位?”
门外人说了三个字:“锦衣卫。”
半夜被锦衣卫找上门,杨清笳心中奇怪,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头绪。
就这么会儿工夫,门外人又敲了两次门,语气十分不耐:“锦衣卫办案,速速开门!”
杨清笳无法,只能打开宅门。
门外果然站了三个锦衣卫,中间那个衣着明显与其他两个不一样,应该是个头目。
“几位是……?”
“锦衣卫北镇抚司总旗赵诚,”中间那人又问道:“你们哪个姓杨?”
“我叫杨清笳,有何贵干?”
赵诚:“二月十一你是不是在街上与一个叫江猛的人起了争执?”
杨清笳心中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但对方说的的确是事实,她只能点点头。
“那就对了,跟本官去趟北镇抚司吧。”赵诚话刚出口,一直站在他身旁的两个锦衣卫校尉便上来一左一右按住她的肩膀。
“出了什么事了?”杨清笳问。
赵诚长了一张娃娃脸,但语气可是一点都不友好,他嘿嘿冷笑道:“他死了。”
“什么!”杨清笳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
“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吧!”赵诚和手下俩人押着杨清笳便向门外走。
霁华到现在还是懵的,眼见人就要被带走,赶紧追了上去,她挡在赵诚身前:“大人是不是搞错了,我家小姐犯了什么事?”
“你是什么人,胆敢阻挠锦衣卫查办命案?”赵诚问。
“命……命案?”霁华有些瑟缩地咽了口唾沫,颤声道:“我是小姐的丫鬟,我叫霁华,我不是阻挠办案,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不可能杀人的。”
“杀没杀,随我们回去调查一下便可,识相的就不要挡路!”
霁华虽然害怕却还是没动,她摇摇头,咬牙道:“不行!你要抓我家小姐,那就连我一起抓!”
面前人抖着苍白的唇,明明非常恐惧,却还是挺身而出,赵诚上下打量她一眼,一伸手便将其推到一旁,看也不看一眼,带着人径直向前走。
霁华几乎被推倒在地,她迅速爬起身后,又追了上来:“小姐!”
这会儿赵诚是真的不耐烦了,他冷哼道:“既然你这么舍不得你家小姐,那就给我一起带走!”
“慢!”杨清笳阻道:“此事与霁华无关,她年纪小不懂事,望大人见谅。”
“小姐!”
她冲对方摇了摇头,安抚道:“清者自清,大人找我去问个话而已,去去就回,你看好家,别让我担心。”
杨清笳一副镇定且胸有成竹的模样让霁华不得不听话,何况她知道小姐说的没有错,自己跟着反而会添乱,故而她虽担心,却也只能点点头乖乖留在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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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名号一报能止小儿夜啼。
杨清笳第一次来到历史上赫赫有名,或者应该说,臭名昭著的北镇抚司诏狱。
史书记载锦衣卫诏狱“水火不入,疫疠之气充斥囹圄”,并没有夸张。
甫一入,一股异常阴冷潮湿的霉气便扑面而来,如果是鼻子灵敏之人,定能从中分辨出一丝腐朽的铁腥味,那是长年累月的,干涸的,血的味道。
这里安静得到落针可闻,所以当一声声惨叫响起时,空落落的回音才会更让人心胆具颤。
人们都说进了诏狱,就等于是个死人了。
因为这里几乎可称得上“法外之地”,换句话说,这里的犯人实际上并不受大明律的管辖,同样,亦不受大明律的保护。
赵诚见身旁的女子从进来开始便不动声色的四处打量,如同观光一般,却唯独没表现出一丝害怕,这让他很诧异。
在路过血迹斑斑的刑房时,他终于忍不住道:“这里从来没进来过女子,你应该是第一个。”
杨清笳忍着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带来的不适:“哦,是么,荣幸之至。”
“荣幸?”赵诚猛地回身看她,像是看个精神病:“你难道不害怕么?”
“诏狱非达官显贵不纳,像我这种平头老百姓能进来转一转,岂非荣幸?何况我又没杀人,何惧之有?”她淡道。
“你倒是想得开,”许多威风八面的高官只要听到诏狱的名头无不两股战战,更别提被抓进来的人有多害怕,但眼前这个看似瘦削的女子倒是镇定的出奇,赵诚越是见对方如此,就越想要多说几句,摧毁她的心理防线:“你恐怕还不了解真正的诏狱,这里……”
“这里是十八层地狱,以眼花缭乱的刑讯闻名天下,刷洗,夹杠,重枷,钉刑……各种各样极富创意的刑罚,只有我想不到,没有你们做不到,所以在大人您把这些都在我身上用一遍之前,我能不能见克允一面呢?”
克允是段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