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收拾下去,封沐影站起身,灵染亦步亦趋的跟着封沐影到了书房,找到平常自己坐得位子爬上去坐好,满足的品尝着旁边备用的糕点。
面前特意空出的地方,摆着一架巨大的围屏,上等的梨花木做骨,框用紫檀,做了镂空纹雕装饰,围屏是用上好的苏绸作底,上面的仙鹤、玄鹿、麒麟、云龟、锦鲤五种瑞兽都是封沐影一笔一划,亲自勾描完成,其中又用云母、水晶、琉璃等点缀着松柏、椿树、萱草、仙桃。
整个围屏无比奢华,溢满祥瑞,正是封沐影为太后准备的“龟甲揽五瑞围屏”,灵染想到那个蠢二皇子准备的寿礼,忍不住笑了出来。
封沐影正靠在桌前拿着本古籍细细品阅,听见动静放下书走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他自己的那方帕子,端上前,轻轻为灵染擦拭嘴角。
“笑什么呢?这么大的姑娘家,连东西都不能好好吃。”
灵染猝不及防,手帕上好闻的檀香味传入鼻息,明明是嫌弃的话,她反而听出几分嗔怪来,一定是耳朵坏掉了。
“没…没笑什么。”
灵染心里突然有些难受,后日她便要离开皇宫,在最是看中高低贵贱的封王朝中,这辈子,恐再难见到了。
封沐影答应后日会给茗毅放一天假,准她二人去瀚月阁远远的看一眼在长栖殿宫门外候着的贵族朝臣们。
灵染欣喜不已,趁着对方不注意,将方才散落在衣衫上的一朵白梨花夹进他常看的一本书中。
清风高谊也罢,相见恨晚也罢,终究是要散了。
四月初三这日,瀚月阁上,灵染牵着茗毅的小手,远远看着百官行万福之礼,萧老夫人于人群之中缓缓而行,皓首苍颜,却丝毫挡不住与生俱来的利落洒脱之态。
“走吧,在不走侧耳门就要关了,到了汾州那边自会有人接应你们。”芢秀将一个包袱递到灵染手中,深深道:“你不要责怪娘娘,保重。”
“不会,保重。”
宫中歌舞升平、舞袖轻扬,在一片热闹与喧嚣中,一辆暗灰色的马车静静的向日出方向驶离颍都。
只是她们不知,等待他们的又是一番如何的光景。
岐寒山是极北苦寒之地,绵延千里,据说曾经是皇族流放重犯的地方,大雪覆盖之下,满是森森白骨,怨气冲天,仅剩的猎户也渐渐搬离,如今已是了无人烟。
“灵染姐姐…姐姐…”
茗毅凄厉的叫喊似乎还在耳边,可却离她越来越远,四周茫茫白雪,灵染周身躺在刺骨的寒水中,不知过了多久,居然连冷这种感觉也消失了。
“茗毅,去找一个叫伏邛的人,让他带你离开。”
“舅舅…?伏邛舅舅?茗毅找不到,姐姐,你回来啊。
呵……
什么舅舅,明明是师父,灵染笑了下,感觉大脑越转越慢,罢了,想不明白了,只是他们口口声声的殿下,到底是谁?
重活一世,没想到她还是死在了这些皇子们手中。
这世间没有因果,有的只是定数,无法逃避的定数。
…………
☆、红痣朱砂
彼时,皇宫中也乱作一团。太后生辰当日,宸妃被刺,封沐川因为寿礼激怒太后,被下令禁足府中,皇后因此被迁怒,竟被皇上以“不堪教养皇嗣,着废去二皇子养母之责”,被罚去永生堂抄写佛经。
众人都不知海棠对太后有何忌讳,只有几个老臣心中明了,却闭口不言,群臣直觉这怕是皇上废后的第一步。
朝堂上下,人仰马翻,玉藤阁内,一片寂静,底下跪着满屋子奴仆下人,封沐影坐在椅子上,表情冷滞。
“殿下,娘娘也是为了您好,若不将她二人行踪告诉二皇子,他便会将太后责怪之责指到您的头上啊殿下。”
芢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心里是难受的,毕竟宸妃还在床榻上生死未卜,而她的儿子却将这一干仆人招到这里逼问她们别人的下落。
封沐影听完芢秀的话,墨般的黑眸中染了一层血色,片刻后,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派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之后,封沐影亲自跪在玄德殿前,求皇上为他赐府,奇怪的是,皇上竟然答应了,至此,病好后的宸妃和封沐影似乎再无往日情分。
没人知道宫中莫名消失的二人,只有岐寒山上,年年被巡山人踩出的脚印。
*
七年后,汾州。
枕竹方床,夏夜追凉,风中池莲悠悠,小立月明。
别院檐角勾连,小间层叠,夹或石山、小池,明月透过窗柩,显得宁静空灵。
一名灰衣男子快步穿过白色石板路,沿着小径来到廊下,环顾片刻,待看到花座上那抹鲜艳的身影时,几步走过去站定。
“陆公子,这是上个月的账,请您过目。”张焦恭敬的垂着手,从怀中拿出一沓账本子来。
被唤作陆公子的却是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