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茶,今年刚出的苏州碧螺春,用的是入夏后第一场新雨烹煮,饮下自是口齿留爽、清香袭人,连带着驱散她周身升腾起的寒意。
可是了,皇城脚下的小归山,土匪不多,只要打点好了,便能免去各种官道的例检,再动用关系遮掩耳目,难怪朝廷对这么大的事无动于衷。
“此人朝中势力极大,若贸然调查,恐怕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惹祸上身,田掌柜,您可有办法?”
“公子若查,不如去凤栖梧。”
灵染皱了下眉,不解道:“那是什么地方?”
田浩先是错愕,似乎因她不知而感到好笑,接着解释道:“凤栖梧是京都有名的青楼,南来北往的人出入,消息比较灵通。”
“青楼?”灵染垂头,弯弯的眸子敛去几分潋滟的光,那表情在田浩看来,竟有七分地难为情。
也对,像公子这样的天纵奇才,恐怕没有时间对那方面的事情过分关注,可若他去的话就更不合适了,自己家中那位还不得让他在搓衣板上跪个三天三夜?
“凤栖梧中有位德高望重的姑娘,叫霜雪,端坐庐中,却能遍晓天下事,公子若能请教到她,应当可以知晓一些切实消息。”
“那不知,如何才能见到这位霜雪姑娘?”灵染记得上一世可没有这么位奇女子,或许她是该去见见。
田浩一边道:“听说她喜欢听人讲一些红尘中的稀奇事,只有说的合她心意,才能得到一个“妙”字,只是她见闻广博,这几年能入她的红庐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灵染看了眼天色,几颗疏星闪烁不明,摇摇晃晃地挂在漆黑的苍穹上,恐是个雨夜,既如此,她也只好改日再去拜访这位姑娘了。
田浩跟着看眼窗外,不由面露诧异,每晚食客散去,他都会来检查一遍门窗和灶台,这阁楼的窗子明明记得是关着的,可如今…
真是奇了怪了。
田浩原本以为作为鲜品坊的大老板,灵染必定在颍都有其他别院,还兴冲冲的问人家在哪儿歇着。
不想一问才知,大老板除了手里这间鲜品坊店,再连半分地契都没有,幸好他提前让人打扫了所有屋子,挑出一间清静雅致的,便各自回屋歇着了。
灵染让人抬了热水,就着盥桶洗去一路的风尘,辗转躺在床上,不知何时睡去。
梦里,满是铺天盖地的红,她站在高处,看着下方身穿嫁衣的另一个自己缓缓倒下,又是着急,又是难过。
旁边,封沐影突然扑了过去,一遍遍擦着自己口中不停涌出的鲜血,直到将整只手都染成红色。
突然,下方的人像是感觉到什么,那双冰凉,透着寒意的目光,突然朝高处的她看了过来。
灵染感觉胸口像堵了块大石,吓得一个激灵,从梦魇中醒来,躺在罗帐中半晌都不敢动,梦中那双微凉的眸子似乎刚刚就在她上方,一寸寸、近乎贪婪的滑过她的颈子、她的鼻尖、她的朱砂痣。
好半晌,灵染才敢用手背去擦自己的右颊,触手一片氤氲的湿气,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梦中另一个人的温度。
撩起罗帐半角,只见窗外已透出熹微晨辉,灵染叹了口气,这个地方果然待不得,才来一天就做噩梦,披上外衫,轻声下去想倒杯茶喝,不料还是惊动了外间睡着的秀禾。
秀禾笈拉着鞋,几步走过来,掌燃灯烛,灵染方觉那沉重之感渐渐退去。
“公子猜的可真准,昨夜下了一夜雨呢。”
灵染愣了下,难怪她夜里总觉的鼻息之间有雨腥气。
☆、凤栖梧阁
当日,灵染让几个侍卫也去前面帮忙传菜,自己则留在后厨,亲自教李艺、李艾陆氏食谱上的菜。
“做菜最难的莫过于火候和酱料的把握,你们兄弟都是十八勺里掌勺出来的,想必火候控制不用我说,关键是菜式要地道。”
灵染褪去锦衣,换上一身錆色麻帛,半撸着袖子,露出的那截小臂如同上好白玉,三千青丝全用暗灰布巾高高绾起,两侧散落着少许碎发,衬得那张小小的鹅蛋脸越发肌如凝脂,樱唇不点而朱,被开窗外的阳光一晒,撒上点点金光,竟像是要融进去一样。
那蟹是她早上就洗刷干净的,将切好的调料,并当归、糯米酒一起放在盆中,腌了几个时辰,拿出来后,已让人口腹一香。
蟹盖要用大力气才能掰开,但蟹尾那处蟹盖,与身子有凹下去一点,灵染用薄鱼刀轻轻一磕,那蟹盖就被完整的揭下来,露出其中晶莹的油脂和蟹膏。
细笼屉上事先放了洗干净的荷叶,香甜的糯米铺在荷叶上,灵染就着糯米将蟹剪成两瓣,再按原本的样子摆好在糯米上,盖上蟹盖。
蒸蟹的汤是特意按照陆氏食谱上调的鲜汤,是用香菇、虾米、腊肉等食材熬出来的,烧开后,由上而下倒进去,上锅,烧火。
李艺、李艾看的叹为观止,想不到他家老板穿上锦衣便是一位翩翩少年郎,执起汤勺,竟也是这般如食神再世,惊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