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求于端王?”软榻上的人笑了。
只要他这样一笑,琉璃就莫名害怕。
莫名的,就会想起之前的那个深夜。他潜入她的闺房,扼住她的咽喉时,那种凶兽般危险的气息。
默默在心里打了个哆嗦,琉璃决定还是顺毛捋。
“是我说错了。不是你有求他,是你想胁迫他为你办事。”
“胁迫?”
“好吧,也不能算胁迫。”
琉璃有点犹豫,想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说。
“我才疏学浅,不像宝瓶那样精于训诂。不过,你的确是好不容易才把端王弄到这里来的吧?”“这么说倒也没错。”
“你让我对端王说小清泉寺的传说,就是希望引起他的注意。你知道,他是不会放过这种一听就很有趣的冒险,对不对?”
把端王诱来这里,这座古怪的灵塔也就迟早会被发现了。
只要端王发现这么有意思的地方,是一定会进来察看的。
只要端王仔细察看,早晚就会发现血迹和塔里的其他秘密。
“因为我们一层层察看,耽误的时间长了,你觉得不耐烦,所以熄灭了所有的灯,想以此引起端王注意,对不对?”
谁知这种做法却让端王认为来者不善。
黑暗中双方一旦动手,的确不好把握分寸。
“结果你一怒之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让你的同伙把端王绑走了。”
琉璃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忍不住摇头叹息。
“这样一来,你可就犯下大罪了!不但王爷不会帮你,如果被官府捉住,那就是死路一条。”
“听起来你很担心?”小八笑道。
“我当然很担心王爷的安危!”琉璃大声说,“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你这么大费周折,只是想让王爷伸冤做主,事情根本就不会闹到这么糟糕的地步呀!”
小八投来吃惊的一瞥。
“听起来,你好像猜到了不少。”
“我又不是真的蠢!”
终于能说出这句话了,琉璃心里有些小小激动。
“哦?”
“就算本来还有些不明白,听你讲完那个故事,也就什么都清楚啦!”
“真的?”
面具下的眸光一闪。
“当然,简直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琉璃说完,意识到那毕竟是个血腥又悲惨的故事,自己不该这么得意。
立刻又换了一种充满同情的眼神。
“不要再隐瞒了,你就是那个孩子,对不对?”
面具下的眸光微微一缩,如猛兽发现了威胁。
因为他懒洋洋的卧姿未改,孔雀暖玉温柔的光芒又足以软化一切危险的气息。
琉璃完全没有意识到,卧榻上的男人全身肌肉已经紧绷。
也许只要再听一句话,她的咽喉又会被扼住。
捏碎。
没有人会知道。
她仍然自顾自地分析,还学宝瓶平时的模样,用左手手背托着香腮,小指头还微微翘起。
“如果不是那样,像你这样的男人,又怎么会沦落到销金窟里。”
“我这样的男人?”
琉璃的双颊突然有点发烧。
“无论如何,你的身手不错,模样应该也不错。”
不做那些邪肆举动时,气质也挺“干净”的。
要么为什么当年在销金窟,醉醺醺的她会一眼看中坐在黑暗里的他?
连脸都没看清楚,就一掷千金把人买了。
想到这里,整个人又不自在起来。
她赶紧把思路从九霄云外拉回来。
“所以你想伸冤,想报仇,我觉得都能理解。毕竟本来可以继承那么大一份家业,现在却落得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认。”
所以她郑重承诺。
“只要你能保证端王平安,我一定会想办法劝说端王帮你伸冤。就算拿不回你应有的家产,至少也要让你认祖归宗,重当个衣食无忧的富家子弟。”
面具下传来一声惊噫。
“原来你以为我是那个小妾生的幼子?”
琉璃点点头。
“不必掩饰了。我知道,一般说是别人的故事,其实总是自己的。”
当然,这么可怕的故事,如果是她,也宁可自己不在其中。
“你也不用担心家丑外扬。我会替你保密的。”
琉璃环顾四周,声音轻柔。
“你在这里一定住了好多年吧。所以才会对这里的机关陈设这么熟悉。”
不过真难想象,这么个凶恶的男人,居然也曾有过穿虎头鞋,摇拨浪鼓的可爱童年。
“你娘还好吗?”
才问出口,琉璃就恨不得咬掉舌头。
怎么能这样问呢?
如果亲娘还在,他又怎么会飘零在外,还变成了销金窟里的男倌人?
琉璃自己也是丧母之人,知道这种问题有多么戳人心窝。
她急忙抬头看向软榻,却见软榻上的男人果然胸膛起伏,似在拼命压抑。
“对,对不起……”
听到这句细如蚊哼的道歉,软榻上的男人再也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
他不再压抑,爆发出一串长笑。
笑得琉璃目瞪口呆,只当他悲痛过度,失心疯了。
“我说啊……”
好不容易笑声歇了,他捂着心口看着她,面具后面的眼神说不出的古怪。
“你实在是太有趣了,琉璃小姐。”
他支起上半身,朝她招招手。
“倒酒来。”
琉璃抱着满腔同情,给他斟了一盏春波绿。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