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字:“撤。”
“撤?怎么撤?撤往何处?”林老爷穷追不舍,干脆坐起身来,一边剥花生,一边饶有兴致的等着听下文。
“当然是慢慢的撤,不着痕迹的撤,不然会引起恐慌的。”宋策笑着抢过林老爷即将到嘴的食物,向上一抛,然后稳稳的接进嘴里“至于撤往何处就要看林家今后想做什么了,比如钱庄、布店、南货店之类。”话锋一转又接着道:“不过,我们虽然撤出部分资金,却并不需要完全退出这个行业,萧条之后必然会出现一个发展的契机,到那个时候林家所保存下来的资本就将发挥巨大的作用。”
“真看不出来,你小子鬼着呢!”林老爷哈哈笑着往后一躺,跌进靠椅里,两只眼睛贼亮贼亮,越发觉得女儿当真是抢了个好宝贝。
结果真如宋策所料,过了不到三个月,官府便下了文书,开始征收厘金税。凡是茶商贩茶,除纳引课茶税之外,遇厘卡,则还要缴纳厘金。
繁重的赋税给商茶造成了很大的打击,茶叶价格短时飙升,一度滞销。
不仅如此,对于渝州茶商来说,困难接踵而至,更是雪上加霜。
各家的茶引突然间被暂时扣了下来。说是有茶商冒指“官茶”, 收购茶叶时恶意压低价格或则多取“样茶”;或者将银子熔改低色,欺骗茶农;或者是以次充好,弄虚作假。
茶行里的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官府和商家心知肚明,按照以往的惯例都是光打雷不下雨,意思一下也就完了。但是这一次显然没有这么简单。茶引被扣就意味着茶商不能再去茶产区购买及运销茶叶。
林老爷听闻这个消息,足足沉默了半个时辰。
把茶杯里的茶叶沫子都嚼完了之后,才缓缓的扶着椅子站起身来,说道:“小策,你跟我去一趟知州府。”
“不用去了”宋策抬了抬眼,伸出三根手指道:“我已经吃了三个闭门羹了。”
“哦”林老爷眸光一闪,接着问:“那么,其他家茶商也都去了吗?”
“当然去了”宋策笑道“他们来邀我一道去,我就跟着他们去了。还有人激动得想‘击鼓鸣冤’呢,最后我们就被衙役给轰了出来。”
宋策轻松的话语完全不像在为自家生意担忧,他之所以会选择与其他茶商一块儿去,只不过是让他们以为林家也是损失惨重的受害者。因为到目前为止那些同行们都没有察觉到林家早就撤走了大部分资金,投资于其他行业了。
做生意讲究明哲保身,宋策的做法虽然不够道义,但是对于商人来说却是再正常不过。林老爷赞许似的一笑,越看这个女婿越是顺眼。
但他毕竟在商海沉浮这么多年,比起宋策来要更加小心谨慎,于是接着往细里问:“罗知州没有说点什么吗?总应该有个说法才是。”
“没有,”宋策摇头道:“连个人影子都没见着,肯定是有意躲着我们。”
宋策刚说完,就见一道粉影扑了过来“策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呀。”林晓晓一把勾住宋策的脖子,撒娇似的坐在了他的腿上。
自从宋策接手林家的生意之后,忙的连个人影都难得见着。而这林晓晓嫁给宋策之后便一心只想着爱郎,只要见到宋策,就会从一个我行我素的大小姐立刻化身为小鸟依人的俏佳人,那个粘人劲儿就连林老爷见了都会忍不住的喷茶水。
宋策温柔的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含笑着问:“晓晓,你的诗念得怎么样了?”
林晓晓闻言,立刻嘟起嘴道:“你就会欺负人,我的舌头都快念得打卷儿了。”说着,真的吐出一节粉红小舌给宋策瞧。
林老爷与宋策皆是一乐。
事情原委是这样的,宋策答应过林晓晓只要她能在半炷香的时间内将一首诗完整的念上二十遍,他就在家中好好的陪她三天。
但是林大小姐为了这个诱人的奖励努力了一个月,依旧没有成功,因为那首诗文是这样的“石室诗士施氏,嗜狮,誓食十狮,氏时时适市视狮,十时,适十狮适市。是时,适施氏适市,氏视是十狮,恃矢势,使十狮逝世,氏拾是十狮 。适石室,石室狮,氏使侍拭石室,石室拭,氏始试食十狮 ,食时,始识是十狮 ,实十石狮 ,试释是事。”
官府的打压给整个商茶界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渝州知州罗启盛现在连门都不敢出,就怕那些个郁闷不已的茶商缠上他。
其实,罗启盛在渝州为官多年,明里暗里不知道收了茶商们多少好处。二皇子爱喝茶,他更是每年进京献上最新的贡茶。却不想,今年这茶里却出了问题,二皇子一怒之下请旨彻查,一下子又把几年前的陈年旧案一并引了出来,所有麻烦事情就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一发不可收拾。
罗启盛现在是两头为难,上面压着,下面堵着,越想越是寝食难安,半个月下来,原本圆滚滚的脸上也显了颧骨。最后他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既然茶商们都觉得那些事情都是诬告,那就各家去查各家的,把细节账目呈上堂来,没事的就把茶引重新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