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来?
正思量间,茔儿已站起身来,软软的手钻进他的掌心,牢牢的握住了。白恕一触,心中忽地释然了。
算啦,她即便再疯再癫,也还是他十年前捡回的那个女孩。这绵延的山谷里不会再有另一个茔儿了,天下万里也只有这么一个茔儿。
月色如洗,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不紧不慢的走在山谷这中。茔儿喃喃的哼着歌,断断续续的并不好听。远远的亮起一盏灯,白绢布包的灯笼里烛火昏黄。茔儿见了欢呼起来:“是茧儿来接咱们啦!”
灯笼自半空中落到地上,少年收了朱红的蝶翼一脸难掩的欣喜:“大人,找到您啦!”
茔儿道:“笨茧儿,你也是偷偷跟着大人出来的么?带着灯笼怎么成,不是一下就叫大人发现了!”
翩的脸立即白了,道:“你别乱说!我才不是偷偷跟出来的,你才是!”
“你若不是偷跟出来,又怎么会知道我也是偷跟出来的呢?定是你太笨,半路跟丢了!”
“不是的!大人……我……我真不是的!我是见大人您出去许久了,放心不下,才来找您的!”
白恕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瞥一眼茔儿,“天下也只有你会做这样无聊的事。”
翩听了,才真正放下心来。茔儿瞧着他的样子实在好笑,嘻嘻哈哈的冲他扮了个鬼脸。翩急了:“你……你……你又这样使坏!”
茔儿哈哈大笑了起来。
在格外干净的夜色下,一袭白衫的男人牵着女孩的手缓缓前行,红色蝶翼的少年飞在半空,将一盏白绢灯笼悬在他们头顶照路。女孩时常蹦蹦跳跳的想去击打那盏灯笼开个玩笑,少年不得不时刻小心的留意着她。男人神色悠闲,唇边却泛起极淡的笑意。
二
谷里的那个男人死了。
这消息是翩一早从花精们那里带来的。森然不再霸着碧潭后,香玉和朱绛便带着花精们重回那里,每日清晨聚集在一起汲取日光精华和晨露的滋润。
翩第一次参加花精们的聚会是茔儿硬拖去的。
那一次,女孩像献宝似的把他自身后拉出。众花精惊艳的目光他不曾留意,吸引住他的是茔儿得意的神情。
原来他亦能成为别人的骄傲。翩震惊的同时,涌起的更是一股窝心的甜。
自那之后,翩便不再惧怕花精们。甚至到了后来,茔儿有几次因聚会太早而爬不起床来,他也愿意独自前往。
山谷里遍地的花木,每一件事都躲不过他们的眼睛。茔儿和翩常与花精为伍,因此谷里发生的事,往往要比白恕更早知道。
翩带回这个消息的时候,茔儿还赖在床上不愿起来。翩飞上二楼一把推开她的窗户,急匆匆地说道:“你知道么?谷里的那个男人死了!”
茔儿身子一弹,直坐起来,第一个反映便是:“你骗人!”
“真的,朱绛说的。”
“你从朱绛姐姐那听来的?花儿们都这般说了?”
“嗯。”
“那妙灵呢?她怎么样了?”
翩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呢。”
茔儿眼珠一转,道:“走,咱们瞧瞧去!”
下楼的时候看见白恕正坐在院中,茔儿便叫:“大人大人!谷里的那个男人死啦!”
翩道:“你……明明是我告诉你的!”
茔儿得意的一笑:“谁让你嘴没我快?”不知哪里飞来的书卷在脑门上一拍,“哎哟!”
“嘴快有什么好得意的?惹人厌的很!”白恕招手,书卷便回到了手中,“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妙灵的家中瞧瞧呀!”
“那男人死了,她必定不会好过。旁人伤心流泪,又有什么好瞧的?”
“我就是想去看看嘛。大人说妙灵带那男人进谷已有八十年了,可茔儿自来了之后,一眼也没瞧见过。如今这男人死了,她总得带出来安葬吧?那我便能瞧上一瞧啦!”
“你想去便去吧。谁又能拦得住你?”
茔儿拉着翩蹦蹦跳跳的离开后,老树精忽然幽幽的叹了口气。
白恕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取笑道:“真是稀奇了。”
老树精道:“猫妖九命,算起来她的八条都给了那男人续命了。唯剩一条苟延残喘至今,却仍旧死在他的后头。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要自毁道行?”
“人是一种奇怪的东西。”沉默了半晌后,白恕才道,“他们即便不修道,但仍有一种力量,能让你为他神魂颠倒。妙灵道行虽高,却也躲不过人的这种咒数。”
“哎,妙灵若是有你的道行,只怕便不会如此了。”
“只要你潜心修道,即便道行比不上妙灵,心性却可定,也不会做下她那般的蠢事……”
越近深谷,花木便越是稀少,脚下碎石狰狞,头顶的天空也渐渐被两旁越来越窄的山峰遮蔽。翩有些不安,不觉拉住茔儿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