慷慨地降下了功德。明一阖目感受到周身缠绕着的那些因果消融了一些,心里颇为满意。
这时候的她,对凡人的痛苦和哀嚎还无动于衷,之所以行善积德,完全就是为了偿还罪孽。她为这场瘟疫研制了解药,而图莲为这一城百姓加上了回春丹。本来按照她的想法,她只是来治病的,后续的身体恢复并不在她的考虑之中。但图莲坚持救人救到底。很显然,天道更加认可图莲的做法。
它是债主它说了算。
于是接下来,当明一遇到了一个海边城市被海啸侵袭时,尽管已经对这种她处理过的灾难感到千篇一律的厌倦,她还是在这个地方停留了很久。
这种无缘无故的洪水,明一即使是在曾经的游山玩水中也见识过不少。远的不提,只说近的,大荒山就是一例。
她熟门熟路地展开神识扫视,很快就揪出来了藏在水中的妖怪。当妖怪的头颅和身躯分开的时候,那始终暴虐的海水一下子就温顺下来。
海浪退去,留下肆虐过之后的残破村落。一直在拼着命往更高处跑的人类瞪大着眼睛看着这上天发的慈悲,然后就看到了明一和图莲从空中缓缓降落。
淡淡的海腥味始终萦绕不散,但这种自然的味道,不管怎么说都比瘟疫的酸臭要来的好得多。明一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忍耐力有了长足的进步,洁癖也被治好了不少。
但尽管决定了要负责后续的复苏工作,这些扫尾通常还是图莲做的。对于这种琐事,她有着比明一要充足百倍的耐心和热情。两个人便慢慢地确定了这种分工,配合得倒也算是默契。
凡间的灾祸远比她们想象得更多。洪水泛滥,山崩地裂,赤旱千里……这些自然或者妖魔导致的灾难也就算了,人与人之间的争端,看起来不动声色或者场面不大,却更加棘手。
比如严苛的赋税,比如连绵的战争,又比如艰辛的徭役。
明一刚开始的时候觉得这种事儿性价比极低,因此在图莲请求她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几次。但她的心到底不是石头做的,她的洁癖慢慢治愈,对凡人的怜悯也更加深沉。
这并不是说她就改变了自己生来就有的、根深蒂固的仙凡有别的想法,而是说,但凡是只要一个人还有人性,当她意识到自己只要付出举手之劳,对许许多多的人来说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区别的时候,除非彻底的罪大恶极之人,否则谁都会愿意伸出援手。
那些修真者之所以对凡人的苦难无动于衷,很大程度上并不是因为他们太过冷血,或者说太看不起凡人,而是因为他们太高高在上了,凡人的眼泪和鲜血,甚至都不能溅到他们的鞋底。看不到,又怎么会生出怜悯之心?
她慢慢地,不再挑剔自己遇到的功德到底是什么类别。甚至当看多了人类的生命在她手上被挽回之后,她渐渐地有很久都没有去想起来功德的多寡了。
当她斩杀了一个在凡人城池中肆虐吃人的妖兽,又和图莲一起挥袖将那些倒塌的房屋恢复原状,一个面黄肌瘦但是笑得非常好看的小女孩捧着一株四方从霄花来献给她的时候,明一看着她又黑又亮的眼睛,便想起了自己收过的那唯一一个徒弟。
云净,也是从凡间来的啊。
她微笑着收下了花。一反常态地没有立刻离开去奔赴下一个功德地点,而是轻轻地,将手抚上了小女孩的头顶。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令人遗憾的是,这个小女孩并没有修仙的资质,但是明一以灵力在她体内流转一遍,去除了她体内的杂质,也能保她一生无病无灾。
两人离开的时候,图莲便笑着挤兑她:“你收了她的四方从霄,是答应了她的求爱么?”
四方从霄,在修真界的文化寓意中,意味着接受我的爱。
明一认真地纠正她:“我是接受了她的谢意。”
图莲冲她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不过这株四方从霄还真好看。我听说西山秘境中有大片大片的四方从霄,一终年不败,像是一片火海,华丽极了。”她拉住明一的胳膊,眼中满是憧憬,“等我们到了西洲的时候,就去看一看好不好,那一定非常浪漫!”
明一含笑应了。
“叮!解救从度城九牧客栈中的张钰。”
“任务失败,所有功德抹消。”
系统似乎就是见不得明一有半点愉快的时候。她吃苦受累行善积德的时候它沉默得像只鹌鹑,现在她刚得了些趣,它就开始出来刷存在感了。
似乎它存在的意义,就是提醒明一,她的人生是围绕好感度展开的。
图莲心思细腻,敏锐地察觉到了明一心情的变化。心知向她撒谎并不明智,明一只道是想起了不愿提及的辛酸往事。
“这座城颇热闹,你陪我去逛逛可好?”图莲大约脑补了什么,将她手中的四方从霄拿过去放进了须弥戒,又试图逗她。
她们脚下的这座城,正是系统所说的从度城。
尽管人间多乱象,但仍旧不乏繁华之处。泰州城是,从度城亦是。按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