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喝就别喝那么多嘛！喝那么多就算了，旁边还不带个伴，现在这么半夜三更的叫我出来，怎么，学偶像剧里装酷啊？还是想让我帮你收尸？”我走到他面前，停在他身前的台阶下站着，自然一开口就数落他。他弯着腰，低着头，我这样数落他也不见他言语。

“你能明白吗？”他突然说道，声音里竟然弥漫着一股哀伤，我几乎认为那是我在寒夜里产生的一种悲伤幻象，大鼻子怎么会哀伤呢？记忆里那个臭屁爱胡编乱造的大鼻子从来是比我都更神经大条的人，他这是怎么了？我等着他继续说，听见他几乎哀痛的语气刺痛着我的感官：“突然间恍然大悟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扮演的角色再也不能改变了，我做什么都是在无理取闹，那种感觉，真的好难受……”

“大鼻子……”

我掰正他的脸，才看到他猩红的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泛红的眼眶和依稀的泪痕是在昭示着什么？一滴眼泪刚好从他的眼角滑落，淌过他的脸，滴落在我的手上。大鼻子胡乱的抹抹，多么孩子气的动作，下一秒竟然打开我的手，整个人失重的踉跄了一下，我想扶住他，他却退开，一只手紧紧的握着电线杆，仿佛那样才不会摔倒似的。

“周小默！”他猩红的眼睛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夹杂着痛苦和真挚的又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他目光如炬，看着我眼珠子转了转。又说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问我该怎么办？可我如何知晓？他的语音语调如此“寂寥”，我能体会到他此刻难受折磨的心情，却不知道那心情的缘由，而就算知道了缘由，自认也一向无能为力。

我只能一把扛过他，这家伙，莫不是想在外面过夜了。他却不再抗拒我，眼睛里彻底失了焦距，以一种近乎绝境的目光遥望着，他在看什么？又在想什么？大鼻子，你告诉我呀！那样我才能帮你，那样我才能陪你一起哭一起解决再一起笑一起一直一直快乐下去……

天气那么冷，呼出的气都成了烟雾缭绕，大鼻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太多酒的缘故，脸颊滚烫滚烫的，他不说话，也没有睡过去，睁着眼睛，也不是很清醒，好像在想什么，又好像抽空了脑袋。

半夜里打不到车，他家里又隔太远，更何况我也不想和他妈妈有什么交集，所以自然而然的，第二天早上他在我们家醒来。

醒来，还算清醒。

我起床穿戴好到客厅的时候看见他和老爸正有说有笑的，大概是梳洗过的缘故，他看上去精神了不少，不再有昨晚的颓废。

我愣神，很快听见他一贯臭屁的声音：“小默，你打鼾的声音和猪一样一大早就像闹铃一样把我叫醒了。我活了这么几十年了，还没听过这么难听的闹铃声！”

“胡说！”我朝他翻了一记白眼，转进浴室里洗漱。门敞着，客厅里的大鼻子一切如常，依旧是那副鬼德行。一切就像场梦，或是突然安排的小小话剧，时间过了，太阳升起，那一页也就顺理成章的翻了过去。

骑着我的自行车载我上学，大鼻子甚至还愉快的哼起了歌，我没再询问昨天的事，只是又想着事已至此，该再为换班的事情道个歉。

“我去四班的事，对不起啦！要不我让我爸再托个关系把你也调来理科班？”

“算了吧！反正我在哪儿都一样，我准备去学体育了，体育生文化要求不高，这样我高考好歹还有些希望。”

“真的吗？那太好了。”

“嗯……”他淡淡的回答，点了点头。

我看见他稍稍拱起的背，宽阔的肩膀和细长的腰，我环抱着他像抱着小时候我最喜欢的那个娃娃，真好，又可以和大鼻子一起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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