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之英睿,根本不会被此蒙蔽。父皇眼下不过是一时恚愤,冷静下来自能一目明了。”
贞元帝拍案:“未免自负!朕将尔等传来也兴许是要办你们!来人!”
话落,锦衣卫指挥使邓进领着两个佥事入内。
顾云容看桓澈缄默不语,觉着他约莫又跟他父亲杠上了,暗捻一把汗。
贞元帝看小儿子竟是连眼皮也没抬一下,霍然起身。
不知是否因着郦氏的缘故,他这个幺儿平日瞧着闷声不吭,但骨头向来硬得很。
眼下这是笃定了他不会将他如何。
“将人拿下”四字在他喉间转了又转,却是在思及早逝的郦氏时,硬生生卡缠住,说不出口。
良久,贞元帝辞色喜怒难辨:“且退下。”
桓澈瞥一眼旁侧的翔鸾云母锦屏,与顾云容行礼退出。
殿门重新阖上,一人自屏风后转出。
正是太子。
“今日情景你也瞧见了,你七弟自来如此,倘果真有猫腻,他断做不到如此。他自己纵不惧,也要为才娶的媳妇揪心。”贞元帝道。
太子施礼道:“父皇说的是,然七弟约莫也是拿准了父皇会作此想,这便……”
“够了,”贞元帝重新坐回案旁,“这几日交着年节,宴饮颇多,你的课业敢怕要落下,回去温书习字去。”
太子张了张口,终是行礼告退。
出得外头,他面色瞬时阴冷。
他父皇今次怕只是做个样子给他看,来堵他的口。
也不知父皇是否后悔了当年的决定,眼下这怕是又动了让桓澈取而代之的心思?
顾云容回府之后,听闻皇帝又将顾同甫夫妇两个宣至御前,不知说了甚。之后皇帝也未再因此事宣召过她与桓澈。
东厂那边查到的东西应当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不论皇帝信与不信,眼下瞧着应是暂时无事了。
郦氏的忌辰在二月中。
国朝定例,唯皇后之神牌可升祔太庙,宫中奉先殿供奉的也仅是国朝历代帝后之神位,因此桓澈若想为郦氏祭奠,必须去天寿山谒陵。
天寿山地处昌平州,乃皇陵所在之地,历代帝王后妃皆葬于此。
昌平州处京城正北,两厢相去不算近,因而顾云容与桓澈提前五日出发,黎明时分便离了王府启程上路。
顾云容想起李琇云那番话,揣度着太子会否雇人在半道截杀他们。
“莫要胡思乱想,”桓澈倏然出声,“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出事。”
顾云容递与他一个洗净的桃子:“晓得你厉害,我就是在想,东宫那头打的什么主意。”
桓澈不接,竟是低头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顾云容顿了顿,无法,握桃在手,一口一口喂他。
“管他打的甚主意,”桓澈道,“他若是聪明的话就该安安生生的。一次两次生事父皇忍着,回数多了,便是自掘坟墓。”
两人到地方时,已是初更。
守陵太监黄顺一早便得了信儿,率众远远来迎。
天寿山是皇室宗亲常来之处,皇帝与皇太后也会三不五时前来谒陵,故此除却山陵地宫外,另设有供贵人寝息的楼阙殿宇。
顾云容与桓澈被一路引至玄清殿。
黄顺知衡王凡在京中,每岁此时必来祭扫,这便循例将这一年以来对端慎皇贵妃一应供飨的增益、庙殿的修葺简单禀了,以显自家尽心。
桓澈不发一言地听着。
顾云容发现他自到了天寿山地界,话便格外少。
待黄顺退下,桓澈与顾云容说他要出去走走,让她先去歇息。
顾云容却道:“我在马车里已补眠半路了,眼下不困,不如随你一道。”
她看他缄默不语,顿一下:“阿澈若想独自散心便自去,我在殿内为婆母抄疏。”
少顷的静默,桓澈伸手挽她:“一道去吧。”
仍在二月里头,又处山中,夜风凛凛。
桓澈提了一盏琉璃风灯,与顾云容一前一后彳亍林峦。
顾云容估摸他应是想起了些陈年往事,轻声安抚。
桓澈感受到她软嫩的手反握住他的手,低头。
她的手比他的小了一圈不止,抓他手时,只能蜷握住五根手指。
他的手微冷,她的却温热,轻轻包覆,有脉脉的暖流度来。
桓澈忽笑:“待到给母亲进香之时,我定要说一说我娶了媳妇的事。母亲走前最怕无人照拂我,眼下知我得与意中人结为连理,想是会含笑九泉。”
顾云容紧抿唇。
郦氏去时,桓澈尚幼,皇帝又不可能亲自养儿子,这种状况下,桓澈多半是会被送到某个高分位的宫妃亦或皇后身边扶育,无论哪一种都是郦氏不愿见的。
顾云容觉得小桓澈若真是落到后娘手里,能否活着长大都是个问题。贞元帝约莫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末了将小桓澈托付给了